陳團總看著大壯,傻笑一陣:“嘿嘿,我他喵混的還不如你呢。”
大壯趕緊叫屈:“陳團總你這不是挖苦我嘛,咱青龍縣誰不知道你是家大業大、有錢有勢啊?”
“我有的什麼錢,有什麼勢呀?你看前不久,咱好不容易逮著一人,眼瞅著就要審成土匪了,得,他一聲令下,禁止刑訊逼供,隻得把人放了;再費儘心思逮著一人,又要快招了,他再來插一腳,破壞國民經濟,又得給放了。”
餘隊長又開始火上澆油:“礙手礙腳,隻要葉縣長參與進來,那橫豎都不合適了。”
陳團總仿佛找到了知音,掏開了心窩子:“可不是嗎,你說我這不亂抓人,又能去哪兒搞點飯錢呀?”
餘隊長一副共情的樣子:“這不是把咱陳團總往絕路上推嗎?”
陳團總站起身:“關鍵是這樣,他也不是個辦法呀,咱還是窮啊。”
“接下來該吃土了。”
陳團總過來拍拍大壯的肩膀:“再這麼下去,我也混成餘隊長那德性,吃飯要記賬了。”
大壯急了:“你可彆記,你再記賬,彆把咱清酒續給記垮了。”
樓下立即飄來天艾的聲音:“大壯你怎麼說話呢,給我滾下來。”
“好勒,我滾下來。”
回頭對著他倆一陣點頭哈腰:“二位老總,掌櫃的叫我滾下去,我就先滾了。”
“滾——”陳團總衝著大壯吼道。
轉身過來,卻發現餘隊長坐那發呆。
“我說餘隊長,你這又是怎麼了?”
餘天涯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我隻是覺著這日子吧,太他喵的難了,我都覺得沒什麼奔頭。”
“你堂堂一征收隊隊長,還在這唉聲歎氣,那尋常人就活不下去了。”
“誰說不是呢?這征收隊長,人人都說是一肥缺,可我上來這兩年,就沒看見幾個錢兒。你要去收稅吧,不是被縣長減免了,就是被老鄉拖欠了。”
陳團總幸災樂禍道:“嘿嘿,肥缺成了大傻缺。”
“他喵的自己不亂搞,也不許我們亂搞。”
“對呀,他不貪,咱們也撈不上錢呀。”
二人同病相憐,餘天涯歎口氣:“都說鍋裡有了碗裡才有,這道理,我明白,可這鍋,它一直都空著啊。”
“年輕人,不知柴米油鹽,太理想化了。”
“什麼民國新氣象,除了換了一身中山裝,也是換湯不換藥啊。”
大壯又咚咚咚跑上來。
陳團總斜著眼:“你不是滾下去了嗎?”
“我來看餘隊長吃完沒,我好收拾收拾。”
“餘隊長哪有心思吃,擱這兒罵葉縣長呢。”
大壯少不更事:“葉縣長是好人啊。”
餘天涯沒好氣道:“你他喵也能看出個好歹來?”
“這人都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前朝哪個縣令不是刮地三尺呀。你再看人家葉縣長,那叫一個清廉,自己住的房子屋頂漏雨、牆麵漏風、窗戶漏光,卻把那窗明幾淨的房間騰出來做學堂,這樣的好縣長,我還是第一次遇見。”
這誇葉縣長的話,兩人不高興了。
餘隊長率先發難:“清廉頂個屁用啊,那破學堂有幾個學生讀書?咱青龍縣幾千人,合著才幾個家庭享受他那恩惠?”
陳團總癟癟嘴:“成天抓他的教育,哪裡像個縣長,倒像是個小校長了。”
“那你是沒看見,人家也在談戀愛呀。”餘天涯開始插科打諢。
大壯不愛聽了:“男未婚女未嫁,人家跟大小姐談戀愛怎麼啦?”
“大小姐?不是三小姐楊雲兒嗎?”
這話從何說起?
大壯急了:“可彆亂講,是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