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倒計時 季念昭:已做好赴死準備……(1 / 2)

戚寧安五爪指甲縫裡全是泥,披發赤足,雲錦織的黑金紋壽衣結了土塊,破破爛爛飄在風裡。

季念昭沒好到哪去,蓬頭垢麵,連挖了幾通宵的地洞,亦是雙目遍布血絲,四肢酸軟。

他又趴著洞沿嘔了幾口血,然後如常繼續。

“寧安啊,你說你都成凶屍了,煉化多容易,他們在你身上藏幾包火藥也好啊。一炸就炸了出去,哪需要這麼費勁。”

季念昭癱倒在洞邊。

人高馬大的凶屍從坑底探出顱頂,仰著頭不懂:“嗷嗷。”

季念昭笑了笑:“算了。我跟你抱怨什麼,你壓根什麼都不懂。”

挖坑迫在眉睫,季念昭剛往坑底放下一隻腿,身後那長密到幾乎遮住人影的草葉卻忽然晃動。

熟悉的氣息又在背後籠罩。

季念昭艱難地咽了咽口水,默默回頭。

謝塵鈺垂眸,正麵無表情地凝視他。

季念昭扯了扯嘴角:“……金殿實在孤寂,況且我難以入眠,挖個坑……權當活動筋骨。”

腳底下戚寧安還在挖泥,時不時鏟出一兩捧泥土,從季念昭衣袂後呈弧線四散飛出。

季念昭不動聲色將腳後縮,按住戚寧安的腦袋。

彆動了,此舉實乃挑釁呐。

他尷尬地想。

謝塵鈺看了季念昭和他身後的土堆半晌,自嘲一笑,但轉念又並不在意了,朝季念昭伸出手:“北魏君主設宴奉賢,各方人馬來朝。點名讓明昆君和南朝前太子赴宴。師尊,你的救兵來了。”

季念昭將手遞到謝塵鈺手上,不自然笑:“算什麼救兵,從你手裡救我?”

謝塵鈺還是笑:“難道不是嗎?”

季念昭:“哈哈。”

戚寧安聞見上頭有生人氣息,也攀住坑沿的泥土想往上躥,季念昭又將後腳往下使勁踩了踩,默念道:彆出來,下去吧。

凶屍先前被謝塵鈺威逼利誘過,本就不喜他,又嗅見謝塵鈺的氣息,此刻變得極為焦躁。

它竟按也按不住,直接跳出了半個身子。

戚寧安雙手抱住季念昭腳踝,頭貼在季念昭小腿處,還無意識地親昵蹭了蹭,顯然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謝塵鈺低微而陰沉地與戚寧安對視一眼,又看向季念昭,雙手抱胸,仿佛在等他給自己一個交代。

季念昭:“……哈哈。”

謝塵鈺:“嗬。”

戚寧安:“嗷嗷——”

季念昭揪住凶屍的臉:“你閉嘴。”

泰阿山阻擋在北麵,奉賢又地處國境邊塞,離北魏京城遙遠,鄉人哪見過這樣大張旗鼓的架勢。

國主的到來一掃連日哭喪的哀氣,街頭上的人肉眼可見多起來,剪些彩紙花掛在街頭。支攤的支攤,遊街的遊街。鄉人鮮少出鄉,這輩子也就與那些大人們一麵之緣,免不了好奇。

季念昭暗自揣摩。

北魏國主原來認真要把自己從謝塵鈺手底撈出去。

他與謝塵鈺、戚寧安走在一道,左右還有兩個老熟人盯梢。

無邪、徐滿塢,這兩人都是北魏的重臣。

迎麵傳來嬌俏的笑聲,走來幾個紮著頭花,打扮嬌豔的少女,負著劍。這些女郎顯然細致打扮過一番,腰間墜著金銀絲線雪狸毛,手臂環佩翠碧珠鏈,頭發也被梳理成蝴蝶的、斜雲般的式樣。

仙門的女冠並不穿金戴銀,這些女郎都是官宦家或者富商家的眷屬,如今也可負著各式樣的兵器,肆意修術,與鬼魔鬥,在朝堂爭。這樣的場景,百年前是不多見的,江拂西承位後在各地大建學宮,男女兼收。有王侯將相在前,學宮裡平民商賈的女孩子也逐漸多了起來。

不知江拂西如何與仙門和談,竟說服了這些不通俗世的門派,每旬皆有修士接任下山遊曆除魔。凡俗中大小散修也多,除了京都重地,北魏境內小村落偶爾有修士路過也不稀奇了。

那些女郎見了這一路來人,秋波相送,突然捂嘴笑。

“穿紫袍的小郎君。”她們指著謝塵鈺喚。

倒不是一眼相中了誰,這些姑娘相當的潑辣大膽,被這樣喚過的男修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謝塵鈺目不斜視,足下腳步加緊。

“郎君,俊官人,彆不說話呀!我們這裡有位好妹妹還想和你一道並肩作戰呢。”女郎們不依不饒,談笑的聲量放得更大。

那捂臉走在最後的女修,狀似害羞地瞥謝塵鈺一眼,又急忙埋下頭。

季念昭指著自己:“你們光喚他,我不好看嗎?”

女郎們紅了耳根:“也好看。郎君的模樣頂好的。”

季念昭莞爾,風拂白衣烏發輕落,模樣實在清雋。

女郎們的臉更紅了。

謝塵鈺忽然怪道:“四處留情,隨意撩撥。這樣的人,最是惡心。”

季念昭啞然:“罵我?”

謝塵鈺:“不,突然想起沈約宵罷了。”

“走啦,小書。”女郎們吃吃地笑,揮手勾走最末的姑娘。

奉賢雖偏,這些赴宴賓客卻並不匆忙。月餘前江拂西就向無數名派世家遞出邀請函,大設宴席在奉賢境內。

太子殿下無從得知。

季念昭也忙於除魔,焦頭爛額,更無暇顧及。

廟殿內外,人來人往。

江拂西坐在萬人之上的位置,他不喜有人離得近,就連最親近臣部的坐席,也隔了足有六階遠。

年輕的國主襲一身玄金繡黑飛龍袍,沉重的袍子卻一點也壓不住那人麵上的明媚光彩。

他翹起二郎腿搖折扇,冕旒金珠晃得丁零當啷。

群臣盛宴,江拂西自顧自酌酒吃果,除了偶有近侍踱來上報,下首喧嘩全然不關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