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白蓮花君反目成仇 無邪切齒痛恨:拋……(2 / 2)

出了魏京函穀,往東邊走,四野災厄愈發頻繁。

三人坐一艘渡舟中,船夫在船頭撐杆。他們將從此處一路順水流下,去到淮南廣陵。

聞蕭兒趴在船欄上撥水,看著南來北往的船隻從熙攘著,撥開湖麵駛過。水深不見底,還帶著涼意。

“小蕭兒,吃桃嗎?”無邪將桃子遞給聞蕭兒。

她接過桃子,桃皮上沾水的絨毛紮手。聞蕭兒將桃子放到衣裙上搓了兩下,哢擦一口咬下。

突然,聞蕭兒扯住無邪的衣角:“有魚。”

湖麵上冒出一串氣泡。

“桃核給我。”無邪攤開手。

聞蕭兒將桃核扔進他掌心,無邪隨手擲出。魚躍到甲板上,聞蕭兒雙手開合,往前撲倒,想要逮住這條魚。

她一個箭步沒站穩,直接栽進了水裡。無邪將她撈上來時,聞蕭兒渾身濕漉,手裡還抱著那條魚。

“今晚我燉魚湯。”聞蕭兒抱著魚,難得笑出聲。

自從母親逝世後,她鮮少露出其他情緒。

無邪低應:“嗯。

彼時淮南一帶,民不聊生。

三人靠岸後,天地方經大雨衝洗,遍地稀泥。一路所見,即是殍屍路邊,饑疾橫行。皮包骨們無力癱倒,乞討吃食。

聞子君立旗行醫。無邪和聞蕭兒不會診治,白日就到山林裡采藥。

入了夜,妖魔橫生,無邪不放心聞蕭兒一人待在客棧,將小姑娘摟在背上趕路,聞子君則負劍挨個村莊治病除煞。

“無邪,你說,得道成仙有什麼好的呢?”

聞蕭兒蹲在樹樁底下,慢慢擺開手中那包紙紮紅元寶和香燭。她將元寶小心掏出,用手擋風點燃。

燭火熏黃,濃鬱的香火味散開,火光映照著聞蕭兒的麵頰。她胡亂抹了一把眼角的淚。

無邪也蹲下身。

“你想隨君先生修煉嗎?”無邪輕聲問。

“不。”聞蕭兒卻拒絕得很乾脆。

“我想化鬼。”少女被劣質品燃起的濃煙嗆得流淚,“如果我化為鬼,我就能重新與娘親團聚。”

“不是所有的死魂都能化鬼。”無邪卻是搖頭,“至少你不能。你的母親也不能。夫人那般善良,縱然對害死她的人報有怨念,也絕不願為禍人間。她不會是鬼。”

“是呢。”聞蕭兒又塞了三個紙元寶進火堆。

兩人愣神看那火苗躥動。

橙光打在聞蕭兒慘白的臉上:“你說得不無道理。我成了鬼又有何用,我的母親恨不起來,也愛不下去。她不會成為鬼,我們也不會團聚。”

無邪站在聞蕭兒身邊,一起看著所有的紙錢在火光中湮滅成灰。稀碎的火星被風刮散,樹樁下重歸黑暗。

良久後,他開口:“小蕭兒,你想再見你母親一麵嗎?”

聞蕭兒看著他,無邪施展號令,一具半腐朽的枯屍從樹後麵走出來。

開口卻是聞夫人的聲音。

“我不會告訴我爹的。”聞蕭兒淚流滿麵,從無邪身前繞開,奔向枯屍。

青年默默抱膝,怠緩地滑落進陰影裡。

臉上突然一陣火辣辣的痛,季念昭被一巴掌糊弄醒了。

那巴掌是謝塵鈺扇的。

不待他眼前清明,一柄長劍直衝而來。

季念昭及時一挑,幸而挑開,他側首望,就明白了緣由。執劍刺過來的是一具活屍,手筋已斷,用招綿軟,很輕鬆就能擋住。

隻是虛幌,真正要命的還在後頭!

果然,謝塵鈺剛把他推開,淩空就撲來另一具屍。

季念昭從沒見過比這還惡心到令人作嘔的死物。

就像是廢棄的腐爛屍塊被人草草堆砌拚湊起來,四腿四手,一顆人頭上卻長著兩張臉。這兩張臉,一張是老板的臉,另一張是老板娘的臉。

雙鬼四隻腿兩隻高,兩隻低,怪物走路總往右跛足。前兩隻手猙獰著撲上來,後兩隻卻詭異地卡住怪物自己纖長的脖頸,指甲深嵌入肉,血沫橫飛。

季念昭往這雙鬼肢體相連處劈下,血濺當場,並不難纏。

未有生死陣侵蝕影響,活屍也隻是帶些陰煞氣的肉體凡胎。將其釘死在牆壁,兩人扯拽著出了門。

“救命!”

一聲淒厲的女聲破了音,徒然驚醒了灰天黑地。

謝塵鈺直衝過去,亦是一劍刺穿了又一具走屍,其後滾出來個人影。定睛看,正是先前哭喊著,哀求謝塵鈺贖自己的蕭娘。

原來蕭娘被贖之後,一路上偷偷緊跟著謝塵鈺。

季念昭卻是搶先上了前。

“聞蕭兒?”

蕭娘抹淚的手一頓,也不哭了:“官人原來識得蕭娘。”

季念昭:“你瞧著除了麵熟,性子和原先變化頗大。”

蕭娘擔開身上塵土,擠出一個難看的笑:“死了一回的人,總該有些變化。”

季念昭仍未放下戒備的姿態,手持符籙,細小的紫雷纏繞指尖,時隱時現。

蕭娘瑟縮後退:“這處金穀鎮正是害我母親喪命的小鎮。昔年無邪為我母親複仇,早已血刃全部鎮民,將其魂魄附在紙紮人上驅使。不過最主要一樁,是為了複活我。”

謝塵鈺:“複活你?”

聞蕭兒道:“現下整個金穀鎮,除了你們,就隻有我一個算是活人。但離了陣,我亦活不下去。”

無邪確實會一些陰法邪術,如此解釋倒也沒大毛病。

季念昭便讓聞蕭兒講全,自己聽著。

“生死陣一陣出,殺了金穀此鎮所有鎮民,還時不時拐一些路人進來。他們的生魂會支撐我的軀體。”

謝塵鈺變了色:“如此說來,你是死門。生門尋生,死門斬邪,斬了你一樣能破陣。”

聞蕭兒:“你們有劍,隻有仙宗的靈劍才能斬了我。那麼,請來吧。”

她雙手拱拳,跪在地上,將脖子伸長。

“你不願活?”季念昭將劍架在她頸間。

聞蕭兒語調不改:“我醒來非自願,一困就困了十數年,助紂為虐的事我不屑。”

“即使無邪布陣為你?”季念昭問。

聞蕭兒叩首:“請道長勿留情,我已是邪魔之體。”

她這樣說,劍往肉裡寸進一分。

原本衝著要害去,劍仞的力度在半途突然撤去。季念昭收了劍,福至心靈道:“你這樣篤定無邪布陣養你魂,反教我生了疑心。窺夢符呈現的幻境應當是布陣人所聞所見。然而我方才見那幻境,魂魄卻是一直跟著聞子君。”

“這處不會有錯,布下生殺陣的人,不該是無邪,應當是聞子君。”

“你來道,為何要說謊?”季念昭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