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聲音是謝餘慣用的語調。
好吧,謝塵鈺派的誰人帶兵顯而易見了。
季念昭安靜地看著正前方的交戰,謝餘寸步不讓。
“你還不明白嗎?”謝餘輕聲道,“從一開始,就是你為魚肉,我為刀俎啊。”
他似乎被大漢怒目圓瞪的戒備神色逗笑了。
謝餘本來就有雙多情的眼,圓潤的弧度從眼頭滑到眼尾,笑的時候輕巧將尾梢壓下,眼底的水光就更盛了。
大漢愣在原地,一晃神的功夫,他腳底口袋中的血人撕破袋子,猛地跳起掐住大漢脖子。
謝餘一劍刺中大漢心臟,但高冠大漢畢竟隻是屍塊拚湊的傀儡,他的劍鋒並沒有停下,反而順著經脈往四肢劃去,要將其拆分為原本的斷肢。
大漢怒吼著往後退了一步,再一步。
他退後,謝餘就上前一步,節節緊逼。
季念昭揚起眉梢,饒有興味地尾隨在這一人一屍身後。
“你到底是什麼玩意兒?”大漢的語調已經由震怒轉為了驚恐。
“反正是不歸你管的事。”謝餘口齒清晰,笑臉盈盈地落下最後一劍,將劍入鞘,轉過身來。
他的身後,九尺大漢刹那間化為血雨爆開。一滴劃過謝餘臉側,他用指腹輕輕抹掉 ,在微弱的燭火下更添幾分旖旎。
十六個小人這才敢來到他身邊,順著謝餘的褲腿一路往上攀爬。
謝餘攤開掌心托住小人們,微笑著道:“方才多謝。這下你們自由了,可以入陰司輪回了。”
守墓的泥傭們左右看看同伴,紛紛朝謝餘鞠了一躬,融入泥土中去了。
謝餘要領著屍塊拚湊起的血人往洞穴更深處走。
季念昭才坐在黑暗的角落裡開口:“喂,你小子背後這東西是用邪術拚湊起來的吧。”
謝餘腳步一滯,迅速轉過身朝向季念昭,烏黑的眼珠輕望,話語間極為誠懇。
他也不奇怪為什麼季念昭就在自己身後。
“本來這山裡麵的魔物就是冤魂不甘心,自發拚湊而成。我隻是采用了相同的路數。”
季念昭摩挲著下巴,琢磨了半天還是想不通,於是問:“你從哪裡學來的?”
他伸了個懶腰,走上前去。
兩人並肩行在洞穴中,季念昭懶洋洋地彆住劍,謝餘時刻提防著四周。
謝餘精致的眉眼間流連的委屈意味濃厚。微卷的劉海滑落一兩根,伸手捋了捋。
他口齒清晰,聲音依舊平靜:“師尊。”
“你忘了先前我說過的話嗎?我娘從前也是修士。”
“那剩下的那些人呢?”季念昭又問,“謝塵鈺應當派給你了一隊人馬。”
謝餘將目光輕輕地盯住季念昭眉眼好半晌,緩緩收回微笑。
“都死了。”
“正因為他們新鮮的軀乾、血液和怨念,我才能嘗試把這些都利用起來,擁有和嵩山裡的鬼魔一搏的機會。”
黑暗的洞穴沉寂一陣後。
季念昭沒接話了,哈哈笑著拍了拍謝餘的肩膀:“你是個修行的好苗子,既然身在太學,我倆有幸做了一程師徒,便跟著我好生修術,日後定能成大器。”
季念昭半倚半靠推著謝餘走,終究沒有問出他憋在心頭的那句話。
謝餘究竟是沒有救出這些將士的能力呢?
還是說。
一開始就打算拿他們血祭,隻等待死亡足夠的人數,來幫助自己和魔物抗衡。
算了。季念昭晃晃腦子,將這個念頭拋之腦後。反正問了也是白問,謝餘心裡怎麼想的,隻有謝餘自己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