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蕪的野草侵滿古道,廢木屋上立著兩個人影。一個站著,一個坐著,相顧無言地垂頭在等什麼人。
季念昭撥開低垂的綠葉藤條,搖著扇子從小徑後走出來。
溫潤的青年抬眼望來,臉上驟然浮現出笑意。薑容欣喜地喚:“師尊。”
本來在把玩草葉折蟋蟀的另一人也偏頭看來。沈期懶散地將背倚靠在石階,斂眸輕輕將視線掃來:“你可算醒了。謝塵鈺這些天簡直要把修仙界的天都給掀翻了。”
季念昭波瀾不驚地拂去肩頭的草葉碎末:“他可有發覺出什麼?”
薑容搖首:“暫時沒有。”
沈期冷冰冰補道:“但看架勢,也快發現了。畢竟他要複活你,必須要找到你的魂魄,可是找了這麼久連一塊碎片也沒有。修仙界還從未有這等怪事,你說他會不會往金蟬脫殼這招上想?”
薑容沉吟:“不過現在暫且安穩。他若知道你能夠轉移生魂,也不會四處找仙門挑架,尋找可以拚湊碎魂的長明燈。”
季念昭平靜地將這半個月發生的大事都聽了一遍,又想起茶兒的囑托,從懷裡掏出那隻香囊,遞到沈期麵前:“這隻香囊是給你的。”
沈期:“啊?”他接過香囊,並不在意地順手拋進了芥子袋中,甚至不情願佩戴在腰間,三人就打算動身前往樹林深處。
季念昭目光落在沈期腰間,微笑著伸腿攔住他:“你把它拿出來。”
沈期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
季念昭:“香囊。”
沈期怪道:“你也想要?”他雖然心有疑惑,手上的動作卻沒猶豫,解開芥子袋就掏出來拋給季念昭。
季念昭卻沒伸手接過,視線落回手裡的扇麵:“好歹也是彆人一番心意,你就算要丟進角落裡積灰,也得先過目。”
沈期將眉心一凝,心頭流轉,這才翻過香囊的正麵。這是一隻潔白如霜的香囊,裡麵裹著蘭花瓣,沈期從來欣賞不了這樣素淨的香。反倒是白布上一顆紅豆極其搶眼,他的拇指輕陷在香囊中,摩挲著紅豆上密集的針線。
“平纖纖繡的。”沈期不以為意地收起笑容,把香囊彆在腰間,“之前奉賢城中的控屍人至今都沒有準確的線索。不過我搜集了最近北魏全境,這幾處地都出現了類似的鬼魔。”
沈期掏出一張草紙地圖,從幾人現在所在的江南開始畫圈,沿著長江,一路圈到了長安城。
“江拂西已經嚇得連夜滾回了他的長安老巢。”沈期壓住地圖,“而這些鬼魔出沒的地方,從奉賢到長安,全部都沿著三峽。”
季念昭了然地湊近:“你們訂了幾時的行船?”
薑容:“謝塵鈺也在此城,我們擔心與他相遇。走今晚夜裡那班,子時一刻出發。”
季念昭猛地展開白駒扇,溫和地笑:“他也在這城中?這裡可沒有什麼仙門,更沒有什麼複生法器。”
沈期冷笑一聲,兀自卷好地圖:“看來師尊也已經聽過那些荒唐的民間傳言。他來這裡是找自己的未婚妻的。”
季念昭:“沈如絮?”
薑容也轉頭看沈期:“你的妹妹也在這城中?”
沈期坦蕩道:“謝塵鈺來找她借無名塔。”
“無名塔?”季念昭淡定地垂眼,拖起身後一長串的傀偶,“我們先把這些玩意解決了吧。”
季念昭高揚起斧頭,猛地往下一劈,不出所料,果然裂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