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館坐著的人平日都喜歡打聽仙門雅士的軼事。有了說書人的拋磚引玉,眾人也紛紛說出自己聽說過的南朝野史。
“謝塵鈺當年不是在玄黃間斬了那條白龍嗎?但其實啊,我聽到過這個傳說的另外一個版本。當年謝塵鈺險些喪命龍口,是南皇派了明昆君前去相助。你說,會不會英雄救美一見傾心,隻恨同為男兒身,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說話的人猛拍掌心,覺得真相果真是這樣一回事。
另一人搖晃著茶碗,帶著一臉淫邪笑容湊近:“謝塵鈺從前有個未婚妻,不僅撕毀了婚約,後來還四嫁他人。據說謝塵鈺從頭到尾都沒碰這位太子妃一根手指,恐怕......謝塵鈺壓根對女人硬不起來。”
他說話的聲音不大,季念昭耳力好,自然聽得一清二楚。
“能讓謝塵鈺燥熱難耐的恐怕唯有季念昭一個。所以謝塵鈺才能守身如玉這樣多年,我還從沒聽見他有任何花柳事跡傳出。”這人如是總結道。
“咳咳、你、他娘的、咳。”季念昭捂著嗓子拚命咳嗽,拿扇子的手險些氣得捏不穩。他從滿地的茶水裡艱難爬起來,衝樓下說書的揚聲吼道:“簡直是一派胡言!”
謝塵鈺確實亡國後精神受創,表現得就不太像個正常人,尤其是動不動就喜歡啃人嘴巴。
這是瘋病,不是斷袖。
瘋病還有得治,至於斷袖,藥石無醫。
但底下的人聊得火熱,根本就沒把這一兩句的抗議聲放在耳朵裡。
“唉唉,諸位說的都是些民間記載,也許是亂編的也不準。”終於有腦子清醒地人站出來發話,季念昭若有介事地點頭,淡定坐回座位上,等著這人把自己一世清明的形象挽救回來。
這人卻嘴裡美滋滋地道:“明昆君仙逝的那天我堂兄就在人群之中。你們可是沒有見著那番生離死彆的淒慘場麵,我都為這對道侶感到心疼。”
季念昭一時沒反應過來,討論的話題怎麼就從“師徒”來到了“道侶”。他腦子裡緩緩浮現一個問號,手捏著空杯慢慢放下。
“當時啊,季念昭眼見命不久矣,癱軟地倒在了謝塵鈺的懷中,用那染滿鮮血的雙手輕輕觸碰愛人的臉龐,而謝塵鈺渾身邪氣四溢,季念昭哪怕到了最後一刻也要拚死把這些邪氣引入自己體內。”
刺啦聲後,季念昭手中的茶杯渾身爬滿皸裂紋路。
這人拍打桌案,揚聲高道:“可憐明昆君在世時,兩人一為君臣,二為師徒,三為男子。”
“若是公然相戀,這三重禁忌,哪一重都碰不得。便麵上假裝不和,將愛戀深深壓在心底。”
其他人聽罷也信了八九分,歎氣搖首道:“這可真是一樁憾事。這樣一對璧人就此錯過。”、“明昆君那樣端莊的一個人,恐怕也難啟齒對謝塵鈺的愛慕之情。”、“如若明昆君真能複生......”
耳邊各種花樣聽多了,季念昭緊蹙的眉心逐漸舒展開,眼中意味逐漸變得深長,目瞪口呆地聽到眾人說了一整圈,終於又再次繞回到謝塵鈺睡自己師尊屍身這樁事上。
季念昭本想脫口而出:“你才是斷袖,你全家都是斷袖。”況且他什麼時候與謝塵鈺直麵這三重世俗禁忌了?壓根從頭到尾都沒往這方麵想過,這個念頭完全是對他們過去純摯師徒情誼的褻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