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不要上街 元稱稱:鬼也是彆……(1 / 2)

一個人模仿,姑且算作搞怪,兩個人模仿,也許是腦子患疾,當予以同情。此刻周圍無數張臉一起模仿,場麵就異常詭異了。

一半的城民飾演小販,另一半的城民飾演戚寧安。

無數道音浪交疊在一起,吵得季念昭腦瓜仁生疼,要被這兩股聲音撕裂了。

戚寧安顯然也承受不住周圍這麼古怪的氛圍,就算不得不撕破臉麵,一個人對戰滿城的惡鬼,還是在長川骨窟的腹地,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戚寧安摸向荷包:“我賠你銀錠,這攤上的貨物就當我買了。”

身側無數個“戚寧安”一齊叫嚷:“我賠你銀錠,這攤上的貨物就當我買了。”

戚寧安忍無可忍,對著人群瘋狂搖扇子,試圖用白駒扇開辟出一條甬道來:“彆學我說話!”

人群又憑空搖手腕:“彆學我說話!”

“......算了。”戚寧安兩眼一抹黑,不再戀戰,用武力強行擠出人堆。人群緊跟他行進的步伐,擠得水泄不通。他走一步,周圍人又走一步。

小販把銀錠放在滿口黃牙上一咬,閉上黑洞洞的大嘴,臉上那顆眼珠子滴溜溜地衝著戚寧安望。它諂媚笑道:“爺啊,小心三更天,我們城裡有夜禁。”

“夜禁?”戚寧安被熙攘的人群擠來擠去,簡直寸步難行,他掏出芥子袋中的蓮花水鐘,費力看清時辰,擠聲罵了句:“還有一刻鐘。”

就到三更了。

就這一會兒的功夫,人群已經裹挾著他到街道的另一條。

戚寧安扭頭,看向城牆陰影下小販,它也不收拾身下的一堆爛攤子,兩人的目光立刻相接。它回應得太及時,就像......就像從剛才兩人分彆起小販就一直一眨也不眨地盯著他,視線從未挪開過。

戚寧安撐著好幾人肩膀,躍過它們腦袋,落到小販麵前,問:“你確定夜禁?這滿街的可圍的都是人,一刻鐘之內也不見得會有人散開。”

小販咧嘴笑著,唇邊勾起的角度都未變:“這是大人們的規定。”

“百鬼夜行,生人不得上街。他們都得死。”

“還有半刻,大人們就該醒了。”小販收斂了笑容,蹲下去迅速把散落一地的貨物撿好,匆忙推著小車往巷子裡鑽。他臉上從剛才的幸災樂禍陡然浮現出恐懼的神情,這時候反倒表現得像個正常人了。

小販一邊吆喝一邊往居民樓裡鑽,“子時!子時!要下大雨咯,都把自家的衣服收回屋,夜禁要開始了!”

戚寧安看著小販撒開腿,一眨眼的功夫就跑溜煙兒沒影了。

他搖扇嘟囔道:“哪裡要下雨了?這天清風明月,目裡可見的晴朗。”戚寧安說完就不吱聲了,顯然他也和季念昭一樣意識到了不對勁。

這座城外都是黃沙,又有風吹過,不可能空裡沒有細微的流沙鞭笞。

但戚寧安伸出手撈了一把,風裡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

手心的異樣不得不使季念昭也多想。

空間錯位了?還是說這座城池連城牆包羅的穹頂都被一層結界籠罩?

這樣實力的妖魔鬼怪並非沒有,季念昭上一次與這群惡鬼對戰,是隻身封印長川骨窟時,他散儘自己滿身的修為,一步一染血,淋漓的腥風血雨,或他的,或妖鬼的,硬生生劈開了一條史無前例的道。

仔細想來,也可算得八十年前上一世了,直到明昆君肉.身潰散,成了一抹孤魂野鬼,在塵世間轉悠那麼幾十年,差一點連魂魄都保不住了......

季念昭緊盯蓮花水鐘,時間在飛速地流逝。

還剩下黃豆粒大小的水滴卡在頸口......馬上......馬上就要到三更了!

戚寧安腰間有什麼東西在發燙,他正在猶豫是留在街上,見一見所謂的“大人們”真麵目,還是先躲進街中坊內,並沒有去管腰腹處的物件。

梆、梆、綁。

三更天到。

季念昭隻是處在當年幻境中的一抹魂魄,此時卻感到有些不安,他渾身雞皮疙瘩乍起,泛著惡寒。

萬人空巷的街頭,眾人癲狂的模仿行為聽到敲鐘聲的刹那一下滯停,它們好似恢複了神智,通通變回了正常人。

靠在兩邊的人流水似得往屋簷裡鑽,口裡大嚷,“來不及了!得趕緊入寢休憩!”有被堵在人群當中的百姓,一時半會兒根本跑不回屋下,季念昭和那人絕望的視線對上。

它頹然地揮舞雙手:“一切都來不及了!”露出一抹淒慘的笑容,竟然邊哭邊抹眼淚,再仰著頭把眼淚憋回去,奮力推了推前麵堵死的人群,紋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