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季念昭vs小.謝塵鈺 小.謝塵鈺……(2 / 2)

“現在是幾更天?”

戚寧安掏出蓮花水鐘:“我這裡有隻鐘,還有一會兒功夫就天亮了。”

這樣長夜太磨人了,每刻都很漫長,他們實在數不清過了多少個鐘。

“那麼,現在距離稱稱你剛才推開門,又過了多少時辰?”小姑娘嚇得夠嗆,急忙看向元稱稱,說話都不太利索。

元稱稱倏地站起身,捂頭驚道:“不對!”

“剛才推門的時辰,大街上照理不該一片黑。這個點的城池中,天幕應當已經有些微光,為什麼門縫外隻能看見一片鮮紅呢?”

元稱稱恍惚明白了什麼,抱緊自己的肩膀,明明已經是鬼魂,還是忍不住得顫抖。她牙關咯咯地響,不敢確定地問:“是它嗎?或者,是它們嗎?”

另一個小姑娘快哭了,緊緊和元稱稱抱作一團:“大人們......進屋了嗎?”

戚寧安立刻也明白了,把扇子展開,警惕四周的任何動響。

“撐住!!!”元稱稱突然爆發出如被踩住尾巴的老鼠那樣驚悸瘮人的尖叫,“還有一刻鐘!就天亮了!!!”

整個屋頂簌簌地搖晃起來,它們從剛才就沒離開過。

因為啊——

它們從一瞬間打開的門縫裡,聞到了,久違的,鮮活的,生人的氣息。

它們在門縫開啟的一瞬間,將自己鮮紅的眼球貼了過來。

元稱稱剛才看見的大街,隻是它們的眼球而已。

謝塵鈺和沈期、薑容還坐在庭院內,緊張地圍住季念昭,隻見道君冷如霜雪的眉心緊擰,腰間千山驟然散發出光芒,刹那消失在原地。

“師尊可是遇險了?”薑容捏住季念昭的手腕。沈期氣勢威嚴地亮出折花劍的劍麵:“這封信果然有問題,師尊恐怕遇到幕後凶手了。”

謝塵鈺不肯放過季念昭臉上任何輕微地變化,謹慎地將手搭上道君脈搏,脈象依舊穩定。

被捆在柱子上的戚寧安忽然急促地嗷叫,揮舞利爪要把設了封印的繩結割開,沈期一劍挑開他的爪子,一手捉住戚寧安的兩隻手腕:“沒出息的樣,倒還跟八十年前一模一樣。”沈期扭過頭,“薑容,來幫我一道製住他,實在太鬨騰了。”

薑容心疼地望著戚寧安:“也許他也想起了當年痛苦的事情。”

沈期笑了下,嘴裡想說的話到喉頭,不知為何又一轉,索性快意挖苦道:“活屍有什麼腦子?就算有,他當年又有什麼好掛念的,全他媽自找的!”

“念昭。”謝塵鈺摩挲著懷裡人如玉的麵龐,瞥見他插在桌案上的一爐燃香,此刻第三根香也已經燒到了儘頭,謝塵鈺眉目突然急轉,捏破黃符,也跟著闖入幻陣中。

季念昭的魂體隨著戚寧安一道,仿佛墜進海底,身體也輕飄飄,水源源不斷灌進來,腦子快被撐爆了。他頭疼地扶額,想睜開眼睛,與此刻屋頂上空那一片血紅對上,霎時又陷入黑暗中。

南朝曆三百零七年。

這年南皇剛登基不過七載,膝下的麟兒也不過四歲出頭。

但這些盛世太平,和無家可歸的乞丐又有什麼關係呢?

京城飄著大雪,寒冬臘月的季節,有人赤著一雙腳,從皚皚的白雪堆裡踩過。

他抱著懷裡的柴火在窩棚裡,像一隻小獸那樣胡亂逃竄,腳底被碎石撕破了密麻的小口,猩紅的血肉很快就沾上融化的雪水,凝結成冰,黏在傷口處。

前方沒路了,小少年驚慌失措地蹲在角落裡,背對後方追過來的一眾孩童。那群孩童都不大,不過十歲上下,小少年今年已經十四了,換作尋常人何至於怕這麼一大群小孩,有血氣的少年郎也會和人家殊死扭打成一片。

但小少年隻是護住頭和懷裡的柴火,半點反抗也沒有。他常年風餐露宿,身體嚴重營養不良,體型本身就比同齡人瘦小很多,這半個月幾乎沒吃到什麼食物,已經沒有力氣了。

最先追上來的孩童得意洋洋地叉腰,踹了少年後背一腳,招呼同伴:“就是這隻大老鼠!叫你偷我家的柴火!叫你偷!”他拾起一捧雪,拽開少年的後衣領,把一捧雪全部灌進領口。

本來就隻有單薄一層紗布粗衣,縫縫補補後依舊有很多破洞,冰雪就貼著青紫的肌膚往下滑,這樣一來整個後背全濕透,在這冰天雪地裡,比全身赤.裸著還要更寒冷。

孩童們好奇湊過來,得到打雪仗的樂趣,嘻嘻哈哈地從地上團起雪球,全砸在小少年的身上。

“打死他!這個賤貨!打他,嘻嘻,死了就不會再來偷東西!”

見少年到了這個時候還不肯交出柴火,領頭的孩童還是不解氣,把手探進雪堆下挑挑揀揀,終於摸到一塊堅硬的物件。

他興奮地掄起右手,石頭飛快地砸在少年後腦勺上,鮮血汩汩流出。

到底都是些孩子,被麵前血淋淋的場麵嚇破了膽。

“他是不是要死了?”有人問。

領頭的孩子見大勢不妙,隻想趕快逃跑,“我們走!”

眾孩童作鳥獸狀一溜煙兒全散光了。

十四歲的季洱低頭看著懷裡依舊乾燥的木柴,輕呼了口氣,還好,沒濕就能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