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可是這座廟內有什麼暗道?”謝塵鈺一點就通。
“自然......是沒有的。”季洱笑嘻嘻地抱起他。
“那麼你能對付門外的刺客?”謝塵鈺抿了抿唇。
“自然也不會。”
季洱在門前腳步一頓,湊到門板邊側耳聽門外腳步聲。
雪下得太大,耳朵要被風灌聾,眼睛要被白晃瞎。
按照謝塵鈺的說法,她的奶嬤嬤抱著個小孩形狀的布兜往南奔逃,短暫引開了追擊的刺客,但老人家也跑不出多少裡地,那群人應當快要折返回來。方圓幾裡隻有這麼一座廢廟社,這裡必定會被搜刮一遍,壓根藏不住人。
“你待會彆出聲。”季洱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謝塵鈺將頭埋在他胸膛處,視線裡隻有季洱那雙露趾的草鞋,大拇指浸在雪水裡被凍得紅紫,露出的腳背已經裂口生瘡。
季洱眯起那雙霜瓦般的眸子,端詳外麵的雪地幾秒後,果斷踹開了大門。
他抱著謝塵鈺就往京都城池衝刺。大雪澆在身上帶有刺骨的寒意,兩人卻一刻都不敢歇息,吊著一口氣拚命跑。
好在謝塵鈺的嬤嬤爭取到了時間,那群人還沒有回來。季洱一口氣衝回貧民窟,才敢扶著牆稍作歇息,撫胸喘氣,對裡麵揚聲道:“叔啊,能不能借你的炭車一用?”
老翁混濁的眼睛從窗戶後露出:“哪來的娃娃?”他打開破爛的柴扉,季洱在炭柴中掏出一個可藏納人的洞,把謝塵鈺塞進去。
季洱:“待會兒過城門時彆說話。”
少年推著炭車,垂頭混在人群中,沒有人會多一眼打量這樣一個窮酸人家。今夜除夕夜,這樣的人向來隱沒在城牆下各處陰暗的角落之中。
謝塵鈺蜷縮在木車中,姿勢憋屈難受,他偷偷問外麵的季洱:“哥哥,我們這是去哪?”
季洱隨意答:“小小姐,送你回家。你家在京城哪塊地片?”城東是沈戚兩府的地盤,城西是秋大人家的,城南是阮府,這小屁孩報個方位,自己就大抵能猜到謝塵鈺是哪位大人的小女兒了。
“金銀殿。”謝塵鈺忽然道,“我家在那裡!”
“啥?”季洱嘴裡叼的草根沒咬住,“你再說一遍?你住在哪裡!”
“東宮金銀殿,”謝塵鈺以為季洱不識路,“就是城中那個紅牆黃屋頂的高院子。”
“原來是太子殿下,”季洱悻悻地揉了揉鼻子,打噴嚏道,“我還以為是哪戶大人的公主。”
方才他喚謝塵鈺小小姐,謝塵鈺心裡糊塗接受了,這次他又說“公主”,謝塵鈺總算聽懂了,不滿嘟囔道:“我又不是女孩子。”
季洱遠遠地望了眼進城門的隊列,撫掌大笑逗他:“可是你嬌滴滴的,哪裡像什麼太子,簡直是弱不禁風的小公主,不然怎麼被人追著跑?嬌氣包。”
謝塵鈺揮舞著短腿:“我才不是嬌氣包!我以後一定會很厲害的。”
季洱摸遍渾身上下,沒摸出一方乾淨點的布巾,隻好乾站著不自在瞪他:“那你怎麼還哭鼻子啊?”
謝塵鈺趕緊擦乾淨自己的眼淚。
“我明天!明天就開始練武!”謝塵鈺的小老虎帽毛茸茸的,白淨的小臉全蹭上了炭灰。
季洱笑笑:“好哇,那我等你長大。”他想,做個太子殿下可真好,彆的不說,一定有許多人愛他。
“噓。我要進城了,從現在起彆出聲。”季洱這樣說著把炭車慢慢往城門處推。
南朝除夕通宵焰火,城門處熙攘進出城的商戶車馬前都懸著幾盞暖融融的黃燈籠。天寒地凍,但來往人流頻繁,車輪碾入積雪半融的泥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