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稱稱慌張地閉著眼睛,麵上依舊裝出熟睡的模樣,她不確定剛才看見的怪象是否依舊待在自己身邊,手悄悄地在被子下摸索,一路摸到冰涼的剪刀鋒芒。
元稱稱把剪刀緊緊攥在手心中,心頭的底氣足上幾分。
待她攥著剪刀,眼睛虛睜開一條縫隙,簾外又出現了那隻眼睛。
這次她沒有再猶豫,跳起來把剪刀往那處縫隙猛紮,卻隻撲了個空。元稱稱甚至不敢回頭看床榻上還有沒有黑影,“啊!”尖叫著推開門,摔出門檻去。
沈如絮聞聲一劍護在她身前,待門重現破開,室內陳舊的櫃門隻有灰塵浮在空中。
“鬼、鬼......我剛剛看見了,有人——有人在床邊看著我!!!”元稱稱尖聲抓著自己的臉,痛苦不堪:“救命!救救我!”
“稱稱!”徐南訓適時趕回家門,從院外一直奔至元稱稱麵前。
他的身後隨即漫步走出一位穿著北魏官袍的清逸男子,背上彆著弓箭。
沈如絮用無名塔搜羅了屋內一圈,也沒搜到什麼煞魂,回頭見到徐南訓身後那個男子,眉梢一挑:“徐滿塢。”
徐滿塢拉開弓箭,對準鬨鬼的屋內,手上卻一鬆弦,箭鋒比徐南訓更快一步到達元稱稱身前。
元稱稱隻覺得胸膛溫熱,被什麼東西紮了下,先看見徐南訓呆滯的目光,再看見心口處的箭羽。
“伯父!!!”徐南訓托住元稱稱立刻軟下的腰身,不敢相信瞬息間發生的變故,崩潰地朝徐滿塢怒吼。
徐滿塢望了眼院裡看戲的女修和謝塵鈺幾人,又拉弓,羽箭上弦對準元稱稱:“南訓,鬆手。”
“伯父,你這是在做什麼?!”徐南訓轉過身,背對著徐滿塢的箭芒,將元稱稱護在自己身下。
“夠了。你還要和這隻餓鬼玩到幾時才肯罷休?你的爹娘管不住你,我來替他們管教。”
徐滿塢忌憚侄兒的性命,還是沒朝元稱稱射出第二箭,冷清道:“徐氏家風清明,今日由我代你爹娘肅清。”
元稱稱臥在徐南訓懷中,乾澀著嗓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說完又止不住嘔出一口血來。
“稱稱,彆說話。”徐南訓顫抖地替她揩去嘴角的血跡。
“發生了什麼?”元稱稱還是緊盯著徐南訓的眼睛,“訓郎,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徐南訓搖頭,“沒什麼。你不會有事的。”
元稱稱和他朝夕相伴幾載,看他神情,如何猜不透他現在的心虛,扭頭堅定地推開他:“行。你不說,我自己問。”
她一脫離徐南訓的庇護,徐滿塢毫不留情地射出第二箭,元稱稱後跌,跪坐在地上。
“稱稱!”
“前輩,你告訴我,我究竟是誰?!”元稱稱任由胸膛肆意淌血,鼻腔嘴巴,滿麵紅痕。她朝著徐滿塢磕頭一謝,急聲高呼。
徐滿塢動手之後,九華門的修士接到沈如絮吩咐,幾人合圍將徐南訓囚困,讓他不得近身。
“你是誰?”徐滿塢重複了一遍元稱稱的話,麵上輕微一頓,“你是餓鬼。”
“......”
“那我剛才看見的又算什麼呢?”元稱稱惘然抬起上半身。
徐滿塢麵上一沉:“你剛才看見了什麼?”
“活屍。”元稱稱虛喘。
季念昭若有所思:“莫非是剝皮人也來摻和這樁事?”
“行。我知道了。”徐滿塢不欲再多廢話,又一箭覆有驅鬼靈符,對準元稱稱心室,免得再拖拉就橫生了事故。
“請你等一等。”元稱稱哀慟地站起身,渾身顫抖,“我不是元稱稱,哪怕是臨死,也讓我搞清楚我到底是誰?”
“訓郎,你知道我是誰嗎?”她這樣哀求徐南訓。
徐南訓拚命掙紮周遭圍擋的人,想要上前,但他武藝再高強,也抵不過那麼多修士的仙術。
他隻好眼睜睜看著妻子倒在血泊中,而對麵站著的仇人,是自己視若至親的伯父。
“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我知道徐南訓接近你是為了什麼......”徐滿塢一怔,“他自先天娘胎就有根骨不足,要修無情道就必須清淨六根,最好的方法就是殺妻證道。他不殺人,但可以殺鬼。”
“他選擇了你,但在殺你之前,必須愛上你。”
“那沈門主呢?”元稱稱低頭背過手。
“沈期的妹妹,他殺不起她。”徐滿塢不帶色彩地道,沈如絮聽罷譏諷一笑。
“稱稱!”徐南訓推開修士,連滾帶爬衝到妻子跟前,伸手想止住她身上的血流。
“啊——!”元稱稱尖叫著打開他的手,赤腳站在地上,密布血絲的眼球凸起,瞪大到欲落出眼眶。
她胡亂地抓撓頭皮,剮蹭出血痕,發絲蓬亂,眼神就近落在手裡攥著的那把小剪刀,抄起來就朝徐南訓刺:“我捅死你!我捅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