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稱稱,跟我走,我會治好你的。我隻愛你一個,我把我的心剖給你看。不要!不要!”徐南訓牙緊緊咬著嘴唇,已經不知痛了,兀自擰住妻子的裙擺,眼裡也早浸滿淚珠。
“我扮演了好多年的元稱稱啊。”
“我不叫元稱稱,你喚我一次吧,我的真名姓。”
徐南訓愣住了。
元稱稱莞爾:“我叫——”
少女蒼白的臉上掛抹淡笑,卻不肯再給徐南訓留下最後的時間,刹那間千萬熒點四散空中。徐南訓慌忙摟緊,懷裡隻剩下一疊浸滿血的衣袍。
“稱稱?稱稱!啊啊啊啊啊啊啊——”徐南訓拿頭搶地,癱倒在地上,徐滿塢走過來,在沈如絮眼神示意下,九華門的幾個女修把徐南訓按在竹椅中。眾人圍坐他身邊,徐南訓卻已經失了神智,兩眼空洞看著腳前的地麵。
“到底怎麼一回事?”沈期嫌棄地剜了自己的前妹夫一眼刀。
徐滿塢皺眉:“徐南訓,剝皮活屍的幕後黑手當真是你?”說完他又看向黏在謝塵鈺身邊那個清俊男人,先前沒有仔細打量,這樣一看麵色當即古怪:“明昆君?!”
“你不是死了嗎?”
季念昭搖著扇子:“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徐滿塢一時不知作何回複,語氣古怪道:“陛下還在京城為你守孝。”
季念昭咳咳道:“你可以疾書一封,告訴他......不,你還是先彆告訴,等我到了長安城,再給他個驚喜。”
“這件事我仔細理了下,覺得應當是控屍者用修士的魂魄製作了一具活屍。徐南訓的前妻與元稱稱性情相貌幾分相似,但元稱稱的魂魄可能已經碎裂,總之無法操縱,他才會采取移花接木,把彆人的魂魄塞進元稱稱的軀體裡,再利用君茶餓鬼擅於模仿的習性,誘導這隻魂魄按照元稱稱過去的性情行事......”
“或許模仿的對象也不是元稱稱,而是當初的沈門主。”
沈如絮和徐南訓一個沉默地聽著,一個發呆看著地麵,都沒有反駁他,季念昭就繼續往下說了。
“徐南訓最開始的目的應該是借活屍的機緣......額,試煉心性,不管怎樣說,就是殺妻證道了。但是他出於一些原因沒動手,再後來為了‘元稱稱’能夠一直活著,選擇給餓鬼喂養生人。‘元稱稱’應當對這些都不知情,徐南訓趁著夜半餓鬼失去理智的時候,把血肉硬生生塞進口中。元稱稱若是知情了,也就沒辦法再配合徐南訓和控屍者好好演戲。”
季念昭微笑,直勾勾地盯住徐南訓:“現在的問題是,是誰把元稱稱送到你手上的?控屍者想要塞一具活屍到你身邊,和你裡應外合,後續就是借你妻子的身份逐漸滲入徐氏勢力,在北魏朝堂埋布眼線。那個人是誰?”
聽完這一通推論,而侄兒宛如死灰的神色已然默認,徐滿塢麵色急轉,威亞硬生生逼得徐南訓從椅子跌落,朝自己跪下:“說,你和誰串通起來供養活屍?”
徐南訓的臉晦暗不明,半晌後吐了兩個字。
“無邪。”
!——
無邪是江拂西手底下的重臣,在場的人當即都沒說話,心思各異。季念昭和謝塵鈺漆黑的眸光相接,沈期和薑容繃緊麵龐。他們絕沒忘記不日前奉賢城中滿城的死人,幕後之人實在罪不可赦!
“誰教你喂養餓鬼?”徐滿塢掐著他衣領拽起來,徐南訓臉憋得青白,卻沒有絲毫反抗。
“是我,我不想失去她。”徐南訓跌落在地,麻木地任由徐滿塢押著自己,“伯父,你動手吧,我因為貪欲殺了人,城裡近日失蹤的人全是我乾的,我有辱門楣,罪不可赦,你拿我的首級去給人家賠罪吧。”
徐滿塢從錦囊裡抽出一條關押罪人的粗鐵鏈,劈啪甩到地上,挑起血與沙。
鐵鏈下一秒毫不留情穿透徐南訓的琵琶骨,徐南訓口裡血沫濺出,徐滿塢冷聲道:“你犯下的罪孽不該我來定。我押你到都城,自有朝廷法律定奪。”
“無邪。”季念昭重複念了遍。
薑容琢磨道:“無邪出身芙蓉塢,塢裡本來就擅長千奇百怪的趕屍技法,他殺這些人煉化活屍,又收攏徐南訓,是想要做什麼呢?”
沈期冷嗬一聲:“這麼做的目的,不是很明顯嗎?江拂西那個能力,如何能坐穩帝王的位置,北魏王朝裡想把他拽下來取而代之的臣部多的是。”
季念昭:“無邪如今人在何處?”
徐滿塢本來就看不慣無邪那身邪異的功法,更何況徐南訓落到如今的下場,亦有無邪的推波助瀾。他道:“自然在長安城內。我有兵船,你們如果要返回長安,也可一道同行。”
徐滿塢押著侄兒後背走,路過沈如絮身邊時,徐南訓突然扯住沈如絮的衣袖,沈如絮眉眼淡掃,平靜看著他。
徐南訓呆滯問:“沈如絮,我是不是做錯了?她不要我了。她一定恨我,恨到不肯將名字告訴我。”
沈如絮聞言頓了下,唇角譏諷地勾住:“尊嚴。她要的是尊嚴。”
擦身而過的瞬間,沈如絮搔弄下頭頂粉簪,輕飄撂下一句,“你想要她的名字也是有的,稀雲渡的弟子宗譜裡應當有記載。”
徐南訓愣愣道:“我知道了,我會帶她回去,回她的故裡,將她葬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