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念昭輕微一瞥:“那邊有信了?不是什麼好事吧。”
沈期鬱悶道:“何止不好,簡直糟透了。謝塵鈺,我有話問你。”
“但說無妨。”謝塵鈺心情還不錯,語氣並無拘束。
“你當年在渡仙湖附近有沒有遇到過什麼路數詭異的妖鬼?”沈期琢磨,“我印象裡一切正常,但不排除這個可能。”
謝塵鈺沉思片刻,如實說:“遇見過許多,要看你說的是哪一種。九死一生的關頭實在太多,光有個餓鬼城和大人的線索,無從下手查找。”
沈期眸裡飛快閃過不甘:“戚寧安的卷軸似乎不在他自己的手上了。”
季念昭:“被鬼魔搶了?”
沈期點頭:“我一時大意中了計謀。那鬼順著我的話,往渡仙湖走去了。”他看向謝塵鈺,“你再仔細想想呢?那段時間有沒有碰到什麼詭異的人和事。”
謝塵鈺沉吟:“沒有......依你之言,現在能和過去對話的唯一通道也被切斷了。”
季念昭無奈看向沈期:“要是我們是八十年前哪個人,還可以選一處地刻個印跡,讓後來人尋覓,但我們現在所處的時空,要和戚寧安聯係上,何其困難。”
三人均是沉默,各自思索對策。
忽然,沈期拎著折花劍,飛快地道:“戚寧安是個聰明人。”他這次倒不罵戚寧安了,“我有個辦法,也許能得到響應,且讓我再去試一試。”說完就匆匆地扶梯離去。
季念昭皺眉,搖扇看向謝塵鈺,意有所指道:“你不覺得這一切都太巧合了嗎?從奉賢出現這些鬼魔開始,甚至再早一些。明明仙門自長川元氣大傷後紛紛休養生息,我竟然也有些看不清局勢了。”
謝塵鈺輕笑:“師尊,再重的傷,八十年,該剜掉的爛肉也早清理乾淨,是該亂的時候了。”
“比起這個,我更想知道——”謝塵鈺眼角高挑,酒窩湊近季念昭,俯身傾下,“你上次在幻境裡究竟看見了什麼?你的神情。”英俊的青年點到即止,懶散斜靠在牆壁上,等待另一人的回應。
冗長的安靜後,季念昭頗不自在地吐了句:“也沒什麼。撞見了我娘,她在我小時候就因意外過世,難得見一麵。”
謝塵鈺:“你當時在無名塔內,還一直念‘生辰’二字念了好久。”
季念昭愣了半刻,釋然笑道:“是嗎?那我可沒注意到,看來是太過激動。”
謝塵鈺伸手推開身旁那扇大門,桌上卻已經擺好了兩大碗麵條,湯頭乳白,細麵上撒有蔥花。他一手拉著季念昭坐下,從剛才起有一隻手就一直彆在背後。
謝塵鈺把緊握的左手拳頭緩緩鬆開,露出一顆紅雞蛋,擱下雞蛋立在桌麵。
“師尊,生辰快樂。”謝塵鈺說這話時,麵上顯出南朝後來少有的溫柔。
他的目光極其純粹,宛如封凍的冰層破開,春水細流,就像那年少年在溪邊折下的柳枝,拉勾約定好這輩子不拋棄彼此。
季念昭恍惚間以為記憶裡的那個人又回來了,因為他羞澀卻又渴切地緊盯季念昭,等季念昭夾了一筷子麵條進嘴,迫不及待問:“味道怎麼樣?”
“很好。”季念昭說。
“真的嗎?我刀工隻算得一般,隻給酒樓打過數月雜工,不算得精。”謝塵鈺追問。
“真的很好了。”季念昭低眉斂目,內心突然湧起愧怍。
季念昭想起了南皇和皇後娘娘,有些難過謝塵鈺也沒有了家。
是他沒能為金銀殿上的嬌花留住一個家,他身為師長沒有護好他。
季念昭捧起麵,大口大口往嘴裡塞,企圖用慌忙的動作掩飾自己的失態。
“好吃.......真的......真的很好吃。”季念昭口齒含糊不清地說完,又把頭深埋進碗間,“再沒有第二個人為我煮過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