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是張辰。散席後,他獨自回家。孟子歌慶幸,還好今天選擇了走路。
人間喧嘩,他是最清淨的去處。
那夜回家後,孟子歌梳洗完畢已是深夜了。父親敲門,再三叮囑她早點睡覺,她依言關掉房中的燈。待父母臥室鼾聲漸起時,才摸黑爬起來,坐到台燈前。
啪嗒一聲輕響,台燈瀉出檸檬黃的燈光,黑夜又深一分,年輕的側臉映在窗戶上。
從書包裡層翻出下午那封信,已經被折了一個角。深色的牛皮紙信封,上麵用墨藍色墨水寫了“初三六班孟子歌”三個字,撲麵而來的少年氣息。
隻是這信封上沒有郵票,亦沒有郵戳,更像是寫信者自己投遞來的。
孟子歌拆開信封,紙張舒展時清脆的響聲非常悅耳,尤其是她獨醒的夜裡,這種聲音被無限放大。黑夜中無人認領的妙音與風景,都為她任意捕捉。裡麵是一張明信片,背麵印著江城著名的淨月湖風光,浩渺煙波,如黛青山,正麵依然是俊秀有力的字——
畢業快樂,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什麼期?神神秘秘。孟子歌搖搖首,將那明信片翻來覆去看了幾遍,也沒看出其餘任何有價值的信息,卻也依然淺笑著將信封與明信片妥帖地放進日記本裡。
回憶振翅,紛紛揚揚地在她腦海裡旋繞著。
他與她已三年未見,留在記憶中的模樣,仍是那個眉眼清澈的小小少年,斜陽餘暉照亮他的側臉,他會朝她一笑,以一種在小孩子身上鮮有的溫柔語調道,“明天見。”
當時他們誰也沒有料到,再見已是三年之後。
念及此,習慣性地偏頭看一眼窗戶,窗簾上畫著的龍貓令她安心。長大後偏愛龍貓窗簾,好像也是受他的影響。
後來又想起明信片上那些沒頭沒尾的話,覺得好笑,也就笑著睡去了。
那個月光下的男孩為她留下的淡淡惆悵,也隨著黎明的到來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