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莉加爾抱著劍冷眼看著他在湖水越沉越深,天空中的大洞也越來越大,天色變得晦暗陰冷,狂風帶著雪粒落滿了整個幻境。
永不凋零的玫瑰終究還是死在了無法抵抗的風暴中。
伊莉加爾輕輕蓋上自己的兜帽,她緩緩抽出自己懷中的劍。
這是一把極其美麗和鋒利的劍,劍身通體雪白,寒光逼人,凝聚了世上一切的微光,用無法熄滅的痛苦火焰澆而成。
劍光照亮了她冷淡的深紅色瞳孔,像是一株早已經枯萎死掉的玫瑰。
玫瑰是用少年的愛意澆灌長成,但伴隨著少年的死去,玫瑰自己終究是無法存活的。
伊莉加爾握緊劍,在空氣中狠狠劈下來,帶著勢不可擋的鋒利劍光將整個殘破的幻境一分為二。
世界就這樣洋洋灑灑的化為光粒消散,唯有她一人持劍站立在中央。
血紅色開始彌漫,她再次睜眼時,看到的是夢中的景象。
巨大的心臟在地底跳動著,周圍連接著無數深綠色的粗壯血管,源源不斷的朝裡麵運輸著養分。
鋪天蓋地而來的汙染氣息讓伊莉加爾頭暈目眩,她微微搖晃了一下身子又再次站直了。
她想,自己已經找到了海屑鎮汙染的源頭,就在這個巨大的跳動著的破碎心臟中。
心臟中央破碎了一個大洞,裡麵的血源源不斷湧出,但伴隨著它的再生能力,相信很快就能修複好。
伊莉加爾握著劍走進,發現果然如夢中一樣,那個破碎的洞中有一隻手無力的搭在血液中,似乎想抓住外界的什麼東西,最終還是失敗了。
她盯了一會,選擇用劍刨開這個心臟,看看裡麵到底是什麼東西。
雪白的劍身插入到蠕動的心臟中,大片血液湧出,將劍染成了深紅色。
裡麵是勉強可以看出一個人形,無數的血管粘在他瘦骨嶙峋的背上,輕微起伏的胸部可以看出他還有生命。
越靠近這個人,她的頭越暈了,喉嚨的血腥味提醒著她此刻已經到了汙染的臨界點,再呆下去,她也可能會失去理智。
但伊莉加爾還是不願離開,她盯著那個人的臉,用袖子將上麵的血汙擦乾淨。
是達達利亞。
他的睫毛輕輕顫抖了一下,似乎意識到了有人,他艱難的張開了眼睛,血珠順著眼角滾落,像是落淚。
“是誰?”他問道,聲音沙啞乾枯,渙散的瞳孔空洞的望著空氣中的某個點。
伊莉加爾沒有說話,她抬手試探性的朝他眼前揮一揮,達達利亞卻絲毫沒有反應,依舊渙散的看著空氣。
“是誰?”他再次問了一遍,頭微微側著,似乎想要以這種方式聽清眼前人的動靜。
他看不見了。
伊莉加爾覺得自己的喉嚨乾澀極了,她定定的盯著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從來沒有見到他如此狼狽的樣子。
他一直都是高高在上,勝券在握的玩弄著她的記憶,怎麼會淪落到如此的地步。
人不人,鬼不鬼的蜷縮在海屑鎮的地下七八年。
達達利亞意識到眼前的人根本不會回到自己的問題,他艱難的喘息了一下,瘦弱的脊背也隨著起伏。
“你是來殺了我的吧?”他低低的笑了一下,“畢竟我是這片區域的汙染源頭,等了那麼多年終於等來了人,女皇大人的速度真慢啊,嘶。”
似乎是牽扯到了胸口處的傷口,他狠狠的抽氣了一聲。
伊莉加爾再才注意到他的胸口處的刀傷,那是多年前她握著利刃狠狠刺下的痕跡,本該存放心臟的位置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
或許是太多年沒有人聽過他講話,又或許是即將步入死亡,他今日的話格外多。
“你說,愛是什麼呢?”他沒有等伊莉加爾回答,而是繼續自言自語:“對我來說,大概是一種詛咒吧,來自宿命的無可避免的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