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倫的擔憂不無道理。
即使是最低級的活屍轉化儀式,成功者也十不存一,稍有不慎就會屍骨無存。
更彆說目標是前所未有的亡靈。
主神的封印在關鍵時刻發揮了作用,泰倫像預設好的人偶停在原處,不能移動分毫。
目睹祭魚一步步走向法陣。
如果沒有乾擾,即使故事線被篡改,泰倫也逃不過轉化為亡靈的結局,會如同以前,在幻境中一次次重演曆史。
可羅矣是邪神。
他是來帶泰倫離開的。
洛伊:“主神的封印沒有多高明,隻是用他自身的‘痛苦’困住他。”
“隻要‘命運’發生變化,泰倫就能醒悟,打破束縛。”
祭魚輕聲問道:“命運交集的程度呢?”
洛伊:“一直在上升,如果滿格是一百,現在至少七十了。”
“嗯。”
還不夠。
祭魚略思索,無視泰倫驚異的目光,撕裂之前手臂尚未愈合的傷口。
細細的血流在腳下彙聚,尤嫌不足,祭魚又劃了幾刀,直到失血量即將超過身體負荷才停止。
法陣被鮮血侵染,看不出原先的樣子,猙獰邪異,隱隱透出紅色的紋路。
祭魚的血液對幻境和泰倫都有影響,這樣做是保險起見。
“祭魚!”
祭魚進入法陣時,泰倫終於掙脫桎梏,強行開口,那聲音裡再也聽不出童年的青澀和後來的危險,隻剩下嘶啞:“祭魚,離開法陣,危險!”
恍惚間,泰倫麵前畫麵扭曲起來,明明父親死了,自己應該高興,但嘴角無論如何都無法上揚,心中恐慌到極點。
腦中手術台的燈光、管家的哀嚎、父親興奮的大笑和身處法陣等應當不存在的記憶混淆在一起,刺激著神經,幾度令人作嘔。
“現實”越來越虛幻,趨近破碎。
但祭魚還在眼前。
他說過,他是真實的。
泰倫感覺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
強迫自己冷靜,終於意識到無法改變之後發生的事,泰倫聲音發抖:“祭魚,我們會再見的,對吧?”
祭魚平靜地笑了:“當然。”
他補了一句:“外麵見。”
說完,踏入法陣。
……
眼前驟然一黑。
有人開口:“不可能……怎麼……是你?”
羅矣:“洛伊?”
那聲音遲疑:“……luoyi?”
洛伊:“很奇妙,介紹一下,剛剛跟你對話的是過去的我。”
羅矣處於一片黑暗中,除了聲音,感知不到其他:“不是在幻境中嗎?”
剛剛踏入法陣,下一秒祭魚就出現在這。
洛伊:“神明無處不在。”
過去的邪神開口:“我……成功……汙染……?”
洛伊:“對。”
過去的邪神:“……第二次……哈哈……”
第二次?
羅矣直覺與自己有關,然而過去的邪神聲音斷斷續續,無法分辨有用的信息。
突然,身處之地劇烈顫動起來,震耳欲聾的爆裂聲響起。
洛伊:“亡靈破除封印,幻境即將崩潰了!”
熟悉的眩暈感再度出現,失去意識前,羅矣隻聽清過去的邪神說出最後兩個字——
“黃昏。”
·
黑鬥篷站在城堡外。
這座城堡很破舊了,但當年城堡還是附近最雄偉的建築。
思緒不由得飄遠。
他五十多歲時,因為教學分歧被任職的管家培訓機構辭退,為了生計隻好去最近的城堡應聘。
照顧一個年幼的孩子。
或許是雙親離世的原因,小少爺冷漠又難以接近,寶石般碧綠的眼眸中空洞無物,像一具精致的木偶。
因為沒有孩子的遺憾,或是年至中旬的天性,他想,自己要讓這個可憐的孩子重新擁有快樂。
他常常買一些小少爺同齡人喜歡的書籍,和小少爺聊紙牌、賽馬,各種娛樂項目。
當他拿出劇院的票時,小少爺麵無表情地搖頭:“我不出門。”
出不去。
泰倫的人生被禁錮在城堡中。
管家愣了愣,依舊兢兢業業履行職責,陪泰倫處理各種事務,讓領地的發展步入正軌。
他很滿意城堡的生活,除了同事們神出鬼沒有些怪異,待遇和薪資沒什麼問題。
他相信,隨著時間推移,小少爺會從父母去世的陰影中走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