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媛順著他的視線看向他身後的三角鋼琴,燙金的意大利品牌、黑漆的木製外殼,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蘇媛突然有些手癢躍躍欲試,這是她的癖好,就是喜歡碰彆人的樂器,越昂貴越喜歡。
她走到鋼琴旁,輕輕按下一個降哆,清脆的音符即從她的手裡蹦出,手底下那完美的觸感,讓蘇媛心裡一動,“來一場雙人鋼琴?”
一旁的穆飲冰靜靜的看著蘇媛有些唐突的舉動,但是沒有出聲製止,他與蘇媛恰好相反,他很挑,不止挑人也挑樂器,他一向不喜歡彆碰彆人的琴,更不厭惡彆人碰他的琴。
但眼前這人對於他來是可以說得上是冒犯舉動,他卻不覺反感,好像她做任何事都是這麼理所當然的被允許,或許是蘇媛眼底閃動著興奮,讓他微微觸動,“曲子。”
蘇媛笑得張揚,推了推坐在琴凳上的穆飲冰,“挪一挪,”穆飲冰聽話的挪出一個位置讓蘇媛坐下,然後雙手半舉在離黑白鍵的五公分處,挑眉看了眼穆飲冰,“跟得上我在說。”
說完,蘇媛懸著的手,瞬即落下,節奏明朗的卡農旋即升起。蘇媛剛起來個頭,後麵的穆飲冰就強勢的追了上來,蘇媛上手的速度不見慢隻有更快,基本都看不清蘇媛的手上動作。
穆飲冰這是後還能抽出精力來,噙著笑掃了眼蘇媛,手上的速度沒有減慢反而快得隻剩下殘影了。
這也怪蘇媛什麼不選,偏偏選擇了卡農,穆飲冰對著首曲旋律熟悉到閉著眼,他就能快速準確的演奏出來。
他們兩個像是棋逢對手的對手,四手兩人在88個琴鍵上相互追逐,像極了鮮衣怒馬在廣袤草原上追逐的少年人,互相爭強好勝,誰也不願落下一步。
穆飲冰見蘇媛竟然能跟上自己的手速,他饒有興趣的一笑,然後出奇不意的變了譜子,蘇媛在穆飲冰突然改編的卡農之後,就停了下來,然後就沒跟上去,她隻能憑著卡農的特點或者說是音樂譜曲技法,勉強猜出下一個音節是什麼,然後隻能做穆飲冰的答句。
一曲進到了尾聲,穆飲冰彈出一秒15個音符的手速也慢慢的緩了下來,仿佛在等後麵的蘇媛跟上。最後蘇媛和穆飲冰手一頓,連綿不斷、此起彼伏的卡農變奏曲緩緩落下。
琴聲微止,蘇媛扭頭似笑非笑的睨著穆飲冰,“真是膩害膩害!”穆飲冰聽她不陰不陽的調調,知道她在調侃自己半路不到招呼的變了曲目,也不在意的笑了笑,“你也不錯。”
蘇媛不屑的切了一聲,然後越發覺得不服氣,“喂!你這是作弊。”蘇媛冷冷的氣質,因為這好強的心性,難得帶出了一絲屬於女孩子嬌與媚。
穆飲冰難得有這麼好的興致,他看著和他置氣的蘇媛,也沒有反駁她,而是順從地點了點頭,“所以?你想怎麼樣?”
“我想?”蘇媛黑黝黝的眼珠子一轉,環視了一下,這個房間,嘴角含著深意的笑,“簡單,以後這就是我的休息室了。”說完後,還沒有等穆飲冰發表意見,“我這不是再問你意見,是通知你。”
蘇媛這個要求,確實讓穆飲冰有些出乎意料,他沒有想到蘇媛出乎意料的會順著杆子往上爬,讓人拒接不了她的要求。不過,穆飲冰打量了一番蘇媛,這個要求似乎也能接受,“好。”
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的蘇媛,睨了眼穆飲冰,“這裡平時出了你,還有什麼人出入嘛?”
穆飲冰搖了搖頭,這裡是英才專門為他午間休息騰出的空間,可以說得上是他的私人領地沒有他的允許,一般人不等入內,這是全校都知道的事。
蘇媛一笑,“好了,從現在起,自己就是這個小樓的唯一的客人了,所以主人要有待客之道懂不?”
蘇媛這番宣言,讓穆飲冰忍俊不禁,他意味不明的跳了眼蘇媛,“你可真是個猴子,這話校長都不敢這麼和我說。”
蘇媛見穆飲冰笑得奇怪,說話也奇怪,皺起眉頭,“猴子?什麼猴子?”
穆飲冰笑得肆意,“順著杆子往上爬,懂?”然後穆飲冰便收到了來自蘇媛的一記白眼。
然後蘇媛負氣的把正主穆飲冰從鋼琴前擠開,“讓一讓,”而穆飲冰也很給麵子的讓了坐,倚靠在鋼琴旁,看著陽光下專注得好像發光得蘇媛。
不久,院子裡有回旋起悠揚美妙的鋼琴聲,是貝多芬的《致愛麗絲》。又不知過了多久,鋼琴曲緩緩地落下了帷幕。一曲畢,穆飲冰很給麵子地鼓起了掌聲。
蘇媛掃了眼他,過足了癮,便把座位讓給了正主,回到自己的椅子上,掏出了剛剛一直震動個不停的手機。
一開機,便迎來蘇曼雪一頓的信息和電話的轟炸,她也不看一直短信,就瞥了眼時間,然後就把手機踹兜裡了。
她扭頭看了眼外麵逐漸起來的太陽,見時候不早了,再不回去,估計就要被何文珍揪住尾巴搞事情了, “走了,要回去上課了。下次記得給我留門。”
穆飲冰笑,“看情況。”聞言,蘇媛意味不明的嘖了一聲,但也沒放在心上。她擺擺手,當作沒有聽到,便轉身向門口走去,消失在了穆飲冰的視線裡。
房間內,隨著蘇媛的離開,又安靜了下來。穆飲冰看著空空的房間,不知道在想什麼,嘴角就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不過一會兒,蘇媛的聲音又從樓下傳了上來,她在叫他的名字。
“穆飲冰!”
他從窗邊探出個頭,向下看,見到了出了院子的蘇媛,“有事?”
然後就聽到了蘇媛理直氣壯地說道:“這往哪走出去呀?”
穆飲冰:“...”
以為她會說什麼的穆飲冰,一頓無語,但到底還是給她指了條明路。
按照穆飲冰說的小路,蘇媛便很快從另一個方向走出了小樹林,然後慢悠悠的回到了教室,她站在門口見有老師在上課,就懶懶的說了聲報告,老師點了點頭,然後做回座位上。
......
上午明明是好好的天氣,到了傍晚時,天空就變得陰沉沉,看起來像是要下大雨的樣子。
這不,蘇媛剛剛回到小區裡,下一秒便風雨大作,雷電交加。小區綠化不錯,樹木高大,能擋住不少的雨,但蘇媛回到宋家時,還是被淋成了落湯雞。
蓬鬆的卷短發濕噠噠地黏在蘇媛的臉頰上,襯著蘇媛的臉更是小巧,好像一片稍微大點的葉子就能完全遮住。身上的校服也濕透了,幸好英才校服時特彆定製的,不滲水,所以,校服裡邊的衣服才幸免遇難。
蘇媛在門外抖了抖水身上的雨水,夾著這冰冷的水汽的狂風肆意橫掃,頓時高大的樹木在風中吱吱呀呀的搖晃,站在門外的蘇媛感受到了冬天餘留的寒意,打了一個冷戰。
她趕緊推門進來,一進來便被溫暖的氣流包裹,她趕緊換上鞋子,然後上樓去。恰巧早早被家裡的司機接回來的宋玉就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她穿著舒適溫暖的家居服,懷裡抱著毛絨公仔,好似聽見開門的聲音,便扭頭瞥了眼門口這邊,然後被雨淋得有些狼狽的蘇媛就落到了她的眼裡。
蘇媛和宋玉同歲,都是在讀高二,隻不過蘇媛在英才,她在市一中,和英才高中隻要有錢就能進的經營模式不一樣,想要進市一中,學生家裡有錢還不行,還要有權而且難進易出,隻要在市一中稍微違反了校規,那麼就有被開除的風險。
能在市一中上學的不是高官子弟便是世家富豪,個個都是A市精貴的名媛公子,所以大家心裡對一中的學生一概冠上了尊貴的身份,能這樣說‘在一中讀書是一種身份尊貴的象征’。
好像天生不對盤的宋玉見到了蘇媛這副落湯雞的模樣,當即毫不客氣地哈哈大笑起來,“真是一隻可憐的狗,都被雨水淋濕了。哈哈哈...”
蘇媛看了沒有看沙發上幸災樂禍的宋玉,換了鞋,直直的上樓去了。雖然南方的幾乎是沒有冬天,但現在畢竟還是早春,料峭春風始終帶著幾分寒,穿著濕噠噠的衣服,不換肯定會生病。
宋玉看著灰溜溜地上樓的蘇媛,心中那股始終不平的鬱氣,終於有了有了一個突破口,她就是看不慣蘇媛那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居人籬下就要有居人籬下的樣子!
蘇媛洗了個澡,換號了衣服,便坐在床頭吹頭發,然後煩人的敲門聲又響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