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種搬塊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本以為,她既是馮氏送來的人,之前和陸豐或許有首尾,待看到她肩上的淤青,這樣感覺愈發明顯。
一個侍妾而已,算不得什麼。但是,既然成了他的侍妾,又怎能與旁人有染?
“你記好自己今日所說的話!”陸汲說完,起身扯過朱紅帷幔便大步離去。
透過朱紅帷幔,林容予凝視著那漸行遠去的蒼青色身影,再也忍不住便往後癱軟在床上,而後閉上雙眸,深深吸了一口氣。
想來,今後她在這國公府上全然得依靠病秧子了。但是偏偏她的身契在馮夫人手上。馮夫人說自己身為母親,想她常過去嘮會兒家長裡短,也好了解了解世子的近況。起初,馮夫人確實是這般說的,世子與她並不親厚,她想從自己這裡得知世子的一些日常,好儘做母親的職責。
其實,就算是她也看得出來,病秧子對馮夫人的行為確實厭惡,甚是反抗,三句話不離她是馮夫人的奸細。所以他們二人之間定然不簡單!
不過,目前看來還是聽馮夫人的話吧。畢竟馮夫人在她剛進府的那天說過,若是做的好,在世子娶妻那日會放自己離開。而且聽說馮夫人為了彌補今日之過,又賞賜了她幾盒玉石首飾和幾百兩的銀票。這樣一來,開鋪子的銀兩就有著落了。
而麵對陸豐的威脅,隻要她緊跟著病秧子,少出門就能避免遇到陸豐,再者,還有馮夫人呢,陸豐說什麼也不能越過自己的母親對她動手。
而今,還需要考慮的便是,她身為病秧子的侍妾,還得觀察病秧子在國公府能力,才能決定他是否值得她委身伺候。
林容予攏好衣服,又想起方才將自己魘住的噩夢。是父母阿兄死不瞑目,魂魄歸不了天上,隻能在人間四處遊蕩,借機托夢給她?
看來,壽叔說的話八成不假,娘在夢裡聲嘶力竭地喊著要自己替她和父親兄長報仇!林容予咬咬牙,漆黑的雙眸射出一道寒意,就算終其一生,不擇手段,她也要為枉死的親人報仇雪恨。讓那些惡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轉眼間又過了幾日。晨起無事,林容予趁著丫鬟喜鵲去膳廳領早食了,端坐在梳妝台上迅速打開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小匣子。
匣子裡藏有三百兩的銀票,還有馮夫人送來七七八八的首飾,最少也得賣個三四百兩吧。林容予唇角淡笑,彎彎的眼睛如同月牙。
開鋪子的錢有了,但唯有她一個人是不夠的。她打算暗中招攬一些工人,教他們揚州絨花的製作工藝。但是,父親說林家靠雲錦絨花起家,之所以多年來一代代屹立不倒,皆因楊家世代堅守手藝,絕不外傳。
可是,就算隻有她一個人也抵不住一整間鋪子呀!再者,揚州林氏絨花一直以來服務的貴人皆是皇室宗親,皇親國戚。她突然開個鋪子,沒有背景身份,如何能與專門上供的揚州絨花競爭?
如今之計,唯有將手藝教給更多的人,就算不用雲錦料子的絲線,也要以其他絲綢代替,將絨花飾品賣給京城的貴人和普通百姓。
計劃是好的,可是為今,最令林容予發愁的是,她身為一個買來的侍妾,還沒有出府的資格!而且病秧子的身體看起來也不怎麼好,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麵色蒼白,虛弱無力……這樣的人如何能陪她出府?
正思量著,突然聽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林容予慌忙將匣子塞進梳妝台底下。並用腳使勁兒往裡踢。
“絨姨娘,您的早食來了。”喜鵲語氣輕慢,神采飛揚的說道。
“放窗前的小案上吧。”
林容予起身。攏了攏雪青色長襖,慢慢地坐下來,執起銀著,準備夾一隻灌湯包吃。然而,她的餘光留意到裝灌湯包的圓盤上有一處圓潤的油滴,更可笑的是其他灌湯包上零散滴有黃褐色的汁液。
現在她大概明白了,隻是心中詫異。就算以前祖父執掌的林家最為繁盛之時,也沒有哪個下人敢如此對主子不敬!他們一屆商戶尚且如此,更何況是鐘鳴鼎食之家的鎮國公府呢?
林容予看了眼喜鵲,發現她在低頭舔舐嘴唇。林容予神色晦暗,眸光裡加雜著幾絲不悅,她直接略過瓷盤裡的灌湯包,端起銀碗中的皮蛋瘦肉粥開始細爵慢咽。
原來,除了自己,誰都靠不住,誰也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