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時分，她從黑暗中披衣起身。微光照進房間裡，反起斑駁的暗影。她讓視線在黑暗中適應了一會。

轉身看看熟睡中的他的臉，心裡泛起疼痛的愛意。這是一個盛夏的城市，偶然劃過夜空的一聲汽鳴使她明確自身的所在。月色明朗，空氣新鮮，人影憧憧。她在他們之間不過是陌生人，沒有人過問她的去處。但是她有他，一個視她如生命的男人，亦可。

她像一個偷行於夜色的幽靈，輕輕地將腳放進拖鞋裡去開陽台的燈。她聽見他翻轉身體的響動。

他還是醒了，她心裡微微責備著自己的不小心。一點點的動作都可能讓他從熟睡中醒來。和她同眠，她總覺得他睡得不安穩。那是他的習慣還是他需索的她讓他覺得不安全？

無數次黑夜中醒來，她不知自己身在何方。黑色的夢魘撕裂著她的身體，她感到巨大的恐懼。她聽到自己歇斯底裡地呼喊，卻沒有人回應她的聲音。她蜷縮在春光裡不能動彈。

她走到陽台看城市的光。高樓上的霓虹透過空氣交錯地閃爍，藍的紫的一排排地在變換。眼前的情景是她無數次遙望的真實。熟悉的詩句流淌在心頭。

冰簟銀床夢不成，碧天如水夜雲輕。雁聲遠過瀟湘去，十二樓中月自明。

她夜風吹起她的長發。她覺到自己的所在和身處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