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手 哈哈哈哈,我又回來了……(2 / 2)

魔道之仙魔奏 彩顏物語 9932 字 11個月前

魏無羨早有防備,閃身一躲。莫夫人又衝藍思追尖叫道:“還有你!你們這群沒用的東西,修什麼仙除什麼邪,連個孩子都護不好!阿淵才十幾歲啊!”

這幾名少年年紀尚小,才出來曆練沒幾次,並未測出此地異常,絕沒想到還有這般凶殘的邪祟,他們原本覺得自身有所疏漏,頗感歉疚,但被莫夫人不分青紅皂白一通惡罵,都臉色微青,畢竟出身名門望族,從沒人敢這樣對待他們。姑蘇藍氏家教極嚴,忌諱對無力還手的普通人動手,連失禮都不行,是以他們雖心中不快,也都強行壓下,憋得臉色難看。

魏無羨卻看不下去了,心想:“這麼多年了,藍家竟然還是這麼個德性,要那破涵養作甚,憋不死自己。看我的!”

他重重“呸”了一聲,道:“你以為你在罵誰,真把彆人當自家奴仆了?人家千裡迢迢過來退魔除妖分文不取,倒欠你的了?你兒貴庚?今年十七該有了吧,還是個‘孩子’?幾歲的孩子還聽不懂人話?昨天有沒有再三叮囑不要動陣內任何東西不要靠近西院?你兒半夜出門偷雞摸狗,怪我?怪他?”

藍景儀等人籲出一口氣,臉色總算不再憋得發綠了。莫夫人傷心至極又怨恨至極,滿心想著一個“死”字。不是自己死去陪兒子,而是要世上所有人都死,尤其是麵前這幾個人。她遇事都指使丈夫,搡他道:“叫人來!把人都叫進來!”

她丈夫卻木木的,不知是不是獨子之死打擊太大,竟然反手推了她一把。莫夫人冷不防被推倒在地,驚得呆了。

要在以往,不需莫夫人推他,隻要她聲音高一點兒,他就照辦了,今天居然還敢還手!

眾家仆都被她的臉色嚇壞了,阿丁哆哆嗦嗦扶她起來,莫夫人捂著心口,聲音發抖道:“你……你……你也給我滾出去!”

她丈夫恍若未聞,阿丁衝阿童使了好幾個眼色,阿童忙架著男主人往外走,東堂內外混亂不堪。魏無羨見這家人終於安靜了,準備繼續查看屍體,卻沒看得兩眼,又有一道高亢的尖叫從院子裡殺進門來。

堂內人一湧而出。隻見東院的地上,兩個人正在抽搐。一個癱坐的阿童,是活的。另一個倒地的,血肉仿佛都被吸乾掏空,皺巴巴地枯了,一條左臂已經沒了,傷口無血可流。屍體情形,和莫子淵一模一樣。

莫夫人剛甩開阿丁的攙扶,一見倒地的那具屍體,眼珠子直了直,終於再沒力氣發作,暈了過去。魏無羨恰巧站在她附近,將她身子扶了一把,交給奔上前的阿丁,再看右手,傷痕也沒了。

才跨出廳堂門檻,還沒走出東院,莫夫人的丈夫便慘死當場,不過發生在瞬息之間。藍思追、藍景儀等人也都有些臉色發白。藍思追最快鎮定下來,追問癱坐的阿童:“有沒有看到是什麼東西?”

阿童被嚇壞了,牙關都打不開,半晌問不出一句,隻是不住搖頭。藍思追心急如焚,讓同門把他帶進屋子裡,轉向藍景儀:“信號發了嗎?”

藍景儀道:“信號發了,可如果這附近沒有能前來支援的前輩,我們的人恐怕最快也要半個時辰才能趕過來。現在該怎麼辦?咱們連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

他們自然是不可能走的,若是誰家子弟遇到邪祟時隻顧自己脫走,不僅給家族丟臉,他們自己也恥於見人。這些嚇壞的莫家人也不能跟著走,因為邪祟多半就混在他們中間,走也沒用。藍思追咬牙道:“守著,等人來!”

既已發出求救訊號,再過不久就會有其他修士趕到支援。避免多生事端,魏無羨理應退避。來的人不認識還好,若是剛好來了個跟他打過交道或者打過架的,會怎麼樣那可不好說。

可詛咒在身,他眼下沒法離開莫家莊。而且被召來的東西在這麼短時間之內連奪兩條人命,其凶殘非比尋常,如果魏無羨現在撒手就走,等支援人趕到,也許整個莫家莊已橫滿一街少了一條左臂的屍首,裡麵還有幾個姑蘇藍氏的親眷子弟。

思忖片刻,魏無羨心道:“速戰速決。”

那邊的幾名少年也是初出茅廬,個個神色緊張,卻仍是嚴格踩著方位守住莫宅,並在堂屋內外貼滿符篆。那名家仆阿童已被抬入了堂中,藍思追左手握著他把脈,右手推著莫夫人的背心,兩邊都救治不及,正焦頭爛額,阿童忽然從地上爬了起來。

阿丁“啊”的道:“阿童,你醒了!”

她還沒來得及麵露喜色,就見阿童抬起左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見狀,藍思追在他幾處穴道上連拍三下。魏無羨知道他們的家的人雖然瞧著斯文,臂力可半點也不斯文,這般拍法,任誰也要立刻動不了,阿童卻恍若不知,左手越掐越緊,表情也越來越痛苦猙獰。藍景儀去掰他左手,竟像在掰一塊鐵疙瘩,紋絲不動。不消片刻,“喀”的一聲,阿童的頭歪歪垂下,手這才鬆開。可是,頸骨已經斷了。

他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自己把自己掐死了!

見此情形,阿丁顫聲道:“……鬼!有一隻看不見的鬼在這裡,讓阿童把自己掐死了!”

她嗓音尖細,語音淒厲,聽得旁人毛骨悚然,驀地信了。魏無羨的判斷卻恰恰相反:不是厲鬼。

他看過這些少年所選擇的符篆,都是斥靈類,把整個東堂貼得可謂是密不透風,若真是厲鬼,進入東堂,符咒會立刻自動焚燒出綠火,而不是如現在一般毫無動靜。

不是這群小朋友反應慢,而是來者實在凶殘。玄門對於“厲鬼”一詞有嚴格的規定標準,每月殺一人、持續作祟三個月,就已經可以歸為厲鬼。這標準是魏無羨定的,大概現在還在用。他最擅應付此類,依他所見,七天殺一人便算得上作祟頻繁的厲鬼。這東西卻連殺三人,而且間隔時間如此之短,哪怕成名修士也難立即想出應對之策,何況這隻是群剛出道的小輩。

他正這麼想,火光閃了閃,一陣陰風襲過。整個院子和東堂裡所有的燈籠和燭火,齊齊熄滅了。

燈滅的刹那,尖叫聲此起彼伏,男男女女推推搡搡、又摔又逃。藍景儀喝道:“原地站好,不要亂跑!誰跑抓誰!”

這倒不是危言聳聽,趁暗作亂、渾水摸魚是邪祟的天性,越是哭叫跑鬨,越是容易引禍上身而不自知。這種時候落單或自亂陣腳,極其危險。奈何個個魂飛天外,又怎麼聽得清、聽得進,不消片刻,東堂便安靜下來,除了輕微的呼吸聲,就是細微的抽泣聲。恐怕已經不剩幾人了。

黑暗中,一道火光驀然亮起,那是藍思追引燃了一張明火符。

明火符的火焰不會被挾有邪氣的陰風吹熄,他夾著這張符重新點燃燭火,剩下的幾名少年則去安撫其他人。就著火光,魏無羨不經意看了看手腕,又一道傷痕愈合了。

這一看,他卻忽然發覺,傷痕的數目不對。

原本他左右兩隻手腕,各有兩道傷痕。莫子淵死,一道愈合;莫子淵父親死,又一道;家仆阿童死,再一道。如此算來,應該有三道傷痕愈合,隻剩下最後一道痕跡最深、恨意也最深的傷口。

可現在他的手腕上,空空如也,一條也不剩下了。

魏無羨相信,莫玄羽的複仇對象裡,肯定少不了莫夫人。最長最深的那條傷口就是為她留著的。而它竟然消失了。

是莫玄羽忽然看開,放棄怨恨了?那是不可能的。他的魂魄早就作為召喚魏無羨的代價祭出去了。要傷口愈合,除非莫夫人死。

他的目光緩緩挪開,移到剛醒來不久、被眾人簇擁在中央、麵色慘白如紙的莫夫人身上。

除非她已經是個死人了。

魏無羨可以確定,已經有什麼東西,附在莫夫人身上了。若這東西不是魂體,那究竟會是什麼?

忽然,阿丁哭道:“手……手,阿童的左手!”

藍思追將明火符移到阿童的屍體上方。果然,他的左手也消失了。

左手!

電光火石間,魏無羨眼前一片雪亮,作祟之物、消失的左臂,連成一線。他忽然噗哈哈笑了出來。藍景儀氣道:“這傻瓜,這時候還笑得出來!”可再一想,既然本來就是個傻瓜,又跟他計較什麼?

魏無羨卻抓著他袖子,搖頭道:“不是,不是!”

藍景儀煩躁地要抽回袖子:“不是什麼?不是傻瓜嗎?你不要鬨了!誰都沒空理你。”

魏無羨指著地上莫父和阿童的屍體,道:“這不是他們。”

藍思追製止要發怒的藍景儀,問道:“你說‘這不是他們’,是什麼意思?”

魏無羨肅然道:“這個不是莫子淵的爹,那個也不是阿童。”

他眼下這張塗脂抹粉的臉,越是肅然,越讓人覺得果真有病。可這句話在幽幽的燭火中聽來,竟令人毛骨悚然。藍思追怔了怔,不由自主追問道:“為什麼?”

魏無羨自豪道:“手啊,他們又不是左撇子,打我從來都是用右手,這我還是知道的。”

藍景儀忍無可忍地啐道:“你自豪個什麼勁兒!看把你得意的!”

藍思追卻驚出微微冷汗。回想一下:阿童掐死自己,用的是左手。莫夫人的丈夫推倒妻子時,用的也是左手。

但是,白天莫玄羽大鬨東堂的時候,這兩個人忙不迭地抓人趕人,慣用的都是右手。總不至於這兩個人在臨死之前突然都變成了左撇子。

雖不知究竟是什麼緣由,但若想探明作祟的是什麼東西,必然要從“左手”下手。藍思追想通這一節,略感驚疑,看了魏無羨一眼,忍不住想:“他忽然說這話,實在是……不像巧合。”

魏無羨隻管覥著個臉笑,知道這提示還是太刻意了,但是他也沒辦法。好在藍思追也不追究,心道:“無論如何,這位莫公子既然肯提醒我,多半不是懷著歹意。”便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掃過了剛哭暈過去的阿丁,落到了莫夫人身上。

視線從她那張臉往下走,一直走到她的雙手。手臂平平下垂,大半掩在袖子裡,隻有小半手指露了出來。右手的手指雪白,纖細,正是一個養尊處優、不事勞務的婦人的手。

然而,她左手的手指卻比右手長了些許,也粗了些許。指節勾起,充滿力度。

這哪裡是應該長在女人身上的手——分明是一個男人的手!

藍思追喝道:“按住她!”

幾名少年已扭住了莫夫人,藍思追道一聲“得罪”,一張符篆翻手便要拍下,莫夫人的左手卻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扭轉過去,抓向他的喉嚨。

活人的手臂要扭成這樣,除非骨頭被折斷了。而她出手極快,眼看就要抓住他的脖子。這時,藍景儀“啊喲”一聲大叫,撲到了藍思追身前,幫他擋下了這一抓。

隻見火光一閃,那隻手臂剛抓住藍景儀的肩頭,臂上便冒起叢叢綠焰,立即放開五指。藍思追逃過一劫,剛要感謝藍景儀舍身相救,卻見後者的半件校服已被燒成了灰燼,狼狽至極,邊脫剩下的另外半件邊回頭氣急敗壞地罵:“你踢我乾什麼,死瘋子,你想害死我?!”

魏無羨抱頭鼠竄:“不是我踢的!”

就是他踢的。藍家校服的外衣內側用同色細線繡滿了密密麻麻的咒術真言,有護身保命之奇效。不過遇上這樣厲害的,用過一次便隻能作廢。情急之下,隻能踢藍景儀一腳,讓他用身軀幫藍思追護一下脖子了。藍景儀還要再罵,莫夫人卻栽倒在地,臉上血肉都被吸得隻剩一層皮貼著一個骷髏頭。那條不屬於她的男人的手臂從她左肩脫落,五指竟然還屈伸自如,仿佛在活動筋骨,其上血脈和青筋的跳動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這個東西,就是被召陰旗召過來的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