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此時正值深秋時節,寒冷的秋風吹過街邊的法桐木,金黃的梧桐葉便洋洋灑灑地緩緩飄下,散落在寬闊的街道上的各個角落 ,鋪得一地金黃。
這裡是S市的機場,剛到了幾趟國際航班,旅客們如同潮水般從機場中湧出,又匆匆向各處散去。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一輛黑色的Landaulet靜靜地停在機場外的空地前麵,成為了一道靚麗的風景線,引得路人頻頻回頭。
許誌毅輕靠在車邊,悠閒地吸著煙,並未在意路人的眼光。他抬起手,低頭看了看手表,金屬的指針已經準確地指在“6”的位置,時間早已經過了,可他等的那個人還沒出現。他最後猛吸了一口煙,掐滅了煙頭,徐徐吐出一口白色的縹緲的煙霧。
無奈,許誌毅隻好拿出手機撥通了那個人的號碼。
“嘟——嘟——嘟——”單調的接通聲在耳邊回響,許誌毅耐心地等待著。
半晌,那頭的人終於接了電話。
“你好,許叔。”很短的招呼,聲音裡略微帶有一絲疲憊。
“您好,小姐。”許誌毅回答道。
“有事嗎,許叔?”那頭問道。
“是的,小姐。老先生派我來接您,我現在正在機場外麵。”
“哦?!外公……他……有什麼事?”那邊的人有了一絲絲遲疑。
“小姐,老先生的事,我不敢過問,隻是按吩咐辦事罷了。老先生隻要我請您去寧山那邊一趟。”許誌毅恭敬地回答道。
電話那邊安靜了下來,沒有再說話。
許誌毅聽見那邊沒了動靜,想了想,又補充道:“老先生昨天就吩咐我今天下午來接小姐了。”
“好,我知道了。這就下來。”
“嘟——嘟——嘟——”一陣忙音傳來,那邊掛斷了電話。
放下電話,許誌毅輕輕歎了口氣,繼續站在車邊等待著。
五分鐘後,機場樓下裡終於出現許又恩的身影。
許又恩今天穿的是灰色的條紋西裝,很標準的職業裝,簡約大氣,筆直乾練。一雙十公分的黑色高跟鞋在闊大的褲腿下時隱時現,她本就身材高挑,現在倒是更加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了。齊頸的頭發微微卷曲,恰好露出白皙的皮膚,簡練中又有一絲女性的優美。
許又恩不是那種傾國傾城的美人有國色天香之姿,而是如同她母親一般,有著江南女子的清秀可人。一張猶賽羊脂的鵝蛋臉上,兩眉如柳葉般細長彎曲,一雙丹鳳眼明亮清澈,小巧而挺直的鼻子下是胭脂紅唇。她的一顰一笑都是如此恰到好處,好到讓人隻看得見她的外表,卻永遠看不見她的內心。
遠遠的便看見了那輛顯眼的黑色Landaulet——老爺子接待客人的專用車。許誌毅看見許又恩向他走來,她走在梧桐葉鋪就的黃金地毯上,就如同萬人之上的女王走過紅毯,端莊優雅卻又高高在上。
“又恩小姐,您好!”許誌毅衝著許又恩笑了笑。
許又恩禮貌地點了點頭,“你好,許叔,我們走吧!”
“好,您請。”許誌毅熟練地打開了車門,彎腰做出“請”的姿勢。
許又恩俯身進入,輕靠在座位上,閉上了眼睛,車椅上稍淩亂的發絲仿佛昭示著著她今日的忙碌與疲憊。
車子一路平穩地行駛著,兩個人皆默然無語。
許誌毅握著方向盤,用餘光看著後視鏡裡的許又恩。短暫的閉目養神後,她睜開眼側著頭漫無目的地盯著車窗外的景色,目光深邃,薄薄的嘴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線,挺直的鼻子使她的臉看來更瘦削。這張臉使許誌毅聯想到岩石,倔強,堅定,冷漠,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甚至對她自己。
“小姐,國外的工作很累吧?您看起來有些疲憊。”許誌毅先開了口,打破了沉默。許誌毅對於她是有父輩的慈愛的,他從小看著這個姑娘長大,心中仍保留了她童年時的燦爛模樣。
許又恩仍然側頭盯著窗外,漫不經心地回答道:“還好。”
“您才回國,在國外工作的這半年比之前要消瘦了一些,要是我家老婆子見到您又要念叨了。”許誌毅關心地說道。
“嗯。”許又恩仍舊沒有轉頭。
一路上兩個人就這麼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基本上就是許誌毅說了一大通有的沒的,許又恩也漫不經心地回答著。
聊著聊著,許誌毅開始回憶起許又恩快樂無憂的童年。
“還記得您小時候嗎?您用一把彈弓到處打‘大壞蛋’,滿院子亂跑。”
想到這些,許誌毅的嘴角不由得上翹。
“是嗎?”
“是啊。您的那把彈弓是老先生親手做的,您珍愛得像個寶貝一樣。您還說要做天下第一的女英雄,要打大壞蛋呢!”
“挺傻的。”
“不,您是最聰明的小丫頭了。不論老先生問您什麼您都能回答出來。彆看老先生平時不苟言笑,可和您在一起時卻是和顏悅色。我從沒見過老先生會在飯桌上笑得那樣開懷。那時候,他最愛的就是外孫女兒您了。”
“許叔,我好像記不得那時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