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那時您才五歲多一點吧。您整天在院子裡跑來跑去,活潑好動極了。院子裡的花草蟲魚,什麼都好奇,想去嘗試。有一次居然翻到池子裡,徒手抓了老先生從杭州專門運回來的西湖錦鯉,把大家都嚇壞了,生怕您傷到哪裡。不過,您那時真是厲害!”
“哦?是這樣?”
“對啊!彆看您那時候小,可是精力旺盛。那時候您到處跑,樹上,房上,夫人就滿是擔心地追著您跑。”
車裡的空氣仿佛凝結了一般,又恢複了先前的安靜,甚至比先前還安靜得可怕。
許誌毅雙手握緊了方向盤,心中責怪自己怎麼會這樣口不擇言。許又恩的母親,是她的一道傷疤。
後視鏡裡,許又恩終於回過頭來,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而那雙眸裡卻是讓人不寒而栗的冰冷。
半晌,才聽見許又恩淡淡地說道:“許叔,以後不要在說小時候的事了。我記不清楚了。”
“好的,小姐。”許誌毅快速地答道。
許又恩打開隨身攜帶的黑色手提包,從裡麵拿出白色的煙盒,緩緩抽出一根香煙,芊芊玉指夾著白色的香煙,十分熟練地點燃。淡淡的白煙飄散著在車裡彌漫開來……
那些事,她真的希望自己不記得了……
車子沿著寬闊的道路開離了市區,遠離了繁華的中心和嘈雜的人群,向寧山方向駛去。
許家的老先生喜歡安靜,從許氏集團退下來之後就在郊區的寧山買了一大塊地皮,為自己建了獨棟彆墅,深居簡出。平日裡都是由許誌毅夫婦照顧飲食起居。宅子是古色古香的建築,典雅之中透露出低調的奢華。老先生自從住進寧山彆墅就很少與旁人聯係,仿佛已經完全不管世俗間的事了。就在她離國的這十年裡,老爺子也很少問津她。
許又恩心中感到隱隱不安和疑惑。她猛地深吸一口煙,又徐徐吐出,煙霧迷蒙,使她的那雙眼更顯深邃幽暗。這是這一路上她抽的第五支煙了。她將頭輕靠在舒適柔軟的車椅上,半閉著眼睛,管老爺子搞什麼鬼,她現在懶得和他鬥心眼。
許誌毅駕著車在山上的盤曲的公路轉來轉去,終於停在了一棟豪華的彆墅前。
許誌毅熄滅了油門,停好車子,回頭對許又恩說:“小姐,到了。”
“好。”許又恩彈彈煙灰,熄滅了手中的煙。
許誌毅迅速地下車替許又恩打開車門。
“許叔,謝謝。”許又恩點頭微笑道,很禮貌也很冷淡。
“小姐,請您進去吧。我先去停好車。”許誌毅微笑著,沒再多說什麼,回到駕駛座,徑直開去車庫。
許又恩抬頭望了望這座宅子,心想:這算什麼?老爺子的鴻門宴?她暗自苦笑。
走到門口,許誌毅的妻子——周姨早在門口等候迎接她了。周姨是個鄉下來的女人,許誌毅帶來的。她淳樸又善良,和許家的人完全不同,在許家算是對許又恩最好的人了。自從跟著老先生來寧山這邊,許又恩就很少看見她了,此時見到她,心中倒是倍感親切。
“又恩小姐!”周姨喊道。
“周姨,你好。”許又恩禮貌地回答。
“又恩小姐,快進來吧。”說罷,周姨殷勤地為許又恩打開了門,笑吟吟地望著她。
“有勞你了。”
“不勞,不勞。我可是看著小姐你長大的,哪裡用的著說這些。”
許又恩笑笑,“外公在哪?”
“老先生在後花園喝茶讀書呢!他可是等了小姐你一下午了。昨天就吩咐我家老頭子來接小姐了。”
老爺子提前吩咐?還真是少見,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許又恩將目光投向後花園,“那我先過去。”
這是一個優美的庭院,花草的布局都十分精巧,高大的喬木,低低的灌木和紫藤蘿花架,相映成趣,看得出主人曾刻意布置過。雖是深秋,但這裡卻是一派盎然的景象,花在草叢中開放,把濃鬱的香氣飄散在空中,使人有一種心曠神怡,悠閒自在的感覺。
在蔥鬱的綠色之中,擺放著一個楠木的茶幾,一位銀眉鶴發的老者安詳地翻閱著麵前的書籍。他雖然年老,可精神矍鑠,雙目炯炯有神,氣勢絲毫不減當年。
許國安早年浴血奮戰商場,一路打拚,創下了許氏集團的江山。膝下一兒一女,兒子許岱宗——許辰的父親,女兒許露雨——許又恩的母親。許露雨去世得早,在許又恩十歲的時候就離開了。而許岱宗三年前因為一場意外的車禍也離開了人世。現在他就隻剩下一個親孫子許辰和外孫女許又恩。
老爺子一邊堅持握著許氏集團,一邊培養著孫子許辰,望他能擔重任,終於在不久前徹底放手把許氏集團交給孫子許辰。而對於她這個外孫女許又恩許老爺子仿佛不怎麼上心,許又恩少年離國,在國外十年間也隻是憑借著彙款單和幾個節日通話維係。
“外公。”許又恩輕聲喊道。
許國安緩緩抬起頭,望了望許又恩,“來了?”
“是。”許又恩回答道。
“好,又恩,過來坐下吧,我們很久沒有一起說說話了。這十年你在國外,現在回國也難得見麵。”
“是啊,是很久了。”
“坐吧,我想和你好好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