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東城,宛如一座蓄勢待發的活火山,散發著源源不斷的熱量。
“平生這孩子,我是越看越喜歡!”
“誰不是呢?高高瘦瘦的大小夥子,生得好,長得也好。”
“學習也好,我聽庭義說,平生還是景州去年的中考狀元,除了語文和英語扣了幾分,其它科都是滿分。”
“是嗎?”
“那當然了,這還能說假不成!”
……
偌大的包廂裡,不知是方家哪位親戚起的頭,新一輪的“任平生專場誇誇秀”再次上演。
楊帆坐在丈夫方庭義身旁,麵對方家姑姐們對兒子平生滔滔不絕的誇獎,時不時地微笑回應幾句。
今晚,丈夫特意在君府閣設宴,邀請方家一眾親戚,歡迎平生的到來。這份來自丈夫特有的體貼和照顧,讓楊帆感到很是幸福。
平生是她和前夫任為所生的孩子。當年她和任為協議離婚,獨自來到東城打拚,四歲不到的平生便隨父親任為留在了景州。後來,任為意外去世,她和庭義多次前往景州,想把平生帶到東城照顧,誰知那孩子堅持與爺爺一起生活。
楊帆無奈,也無法,隻能作罷。
日子這麼一晃悠,七年也就過去了。
今年五月份,任家爺爺一覺睡過去,再也沒有醒來。僅六七兩個月,楊帆就不下十次去景州,想讓年少的平生來東城,與她和青青團聚。然而,母子兩人分隔多年,各有立場考慮,彼此僵持許久。
直到八月初,平生才鬆口答應。
想到這裡,楊帆察覺手臂被一隻熱乎乎的小手握住。她低頭一瞧,三歲的小女兒青青穿著藍色公主裙,仰起粉雕玉琢的小臉蛋,奶聲奶氣地說:“媽媽,我想吃冰激淩。”
青青這個孩子,年齡雖小,胃口卻很好,從不挑食,每頓飯自己都能把自己喂飽飽的,所以楊帆從不像其他家長那樣限製孩子的飲食。
君府閣二層就有自助冰激淩餐等,隻是眼下她走不開,正想喚名服務生取一份冰激淩上來時,一旁的任平生忽然站起身,對楊帆說:“我帶她去吧。”
楊帆一怔,隨即又反應過來,微微笑道:“也好,那青青乖乖聽話,讓哥哥帶你去吃冰激淩,好不好?”
“好。”小丫頭樂嗬嗬地點頭,主動上前,牽起任平生的手朝門外走去。
這一大一小的背影看起來格外的和諧、養眼。
對此,有人心直口快道:“他們兄妹倆的關係真好啊!”
“這話說的,親兄妹,關係能不好嗎?”
怕兩個年輕人話趕話吵起來,另外一個年長些的趕緊打岔說:“我看平生這孩子,哪哪都好,就是不怎麼愛說話,一晚上,我都沒聽他說過幾句話。”
人多嘴也雜。又有人接過話茬:“現在的小孩都這樣,我家那小子,平時在家悶葫蘆一個,一到學校,見到同班同學,那就跟脫了韁的小馬差不多,叨叨個沒完,每次開家長會,班主任沒少跟我提這個事情。平生也是,等他到了學校,見到同齡人,有了共同話題聊,性情自然而然地就放開了,對了,說這麼多,我倒是忘記問:平生上哪個學校來著?”
見到妻子出神,方庭義不動聲色地握住她的手,適時回答大姐:“君府中學。”
“呦,君府中學好啊,重點高中,平生上這個學校好。”
她又問:“什麼時候開學?”
楊帆回握丈夫的手,對他淺笑一下,對大姐說:“快了,下周一正式開學。”
“這麼早?”
“畢竟高二了,學業緊,任務重。”
喧囂聲遠去,任平生帶青青來到二層大廳,選了幾個不同口味的冰激淩球和兩碟小蛋糕,坐在一個小圓桌邊。
青青半趴在桌上,用勺子挖起一個草莓口味的冰激淩,舉給任平生,甜甜地說:“哥哥,你吃。”
若說任平生來到景州,最最最開心的人,就要數妹妹青青了。自從大姐方頌去美國讀書後,青青就有些孤單,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她也和幼兒園裡的奔奔一樣,有自己的親哥哥了,哥哥還會待在她的身邊,想想,青青就覺得好快樂哦!
其實兄妹兩人長年居於兩地,真正相處的時間並不長,滿打滿算都不到一個月。然而或許是血緣使然,青青在景州生活的一段日子裡,特彆喜歡她這個哥哥,她喜歡黏在哥哥身邊,喜歡和哥哥說話。平生呢,每次放學回家,會給青青帶景州有名的小吃,帶她去山林裡摘果子,小溪邊摸魚抓螃蟹,帶她體驗鄉野田園的樂趣。
任平生眨了眨眼睛,然後把勺子塞到青青嘴巴裡,語氣溫和,“你吃吧,哥哥不吃這個。”
小丫頭鼓動腮幫子,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鈴聲響起。
任平生看了眼來電顯示,抽出一張紙巾,仔細給青青擦掉臉頰的奶油後,指著一側的露天陽台說:“你先在這吃,哥哥去接個電話。”
小丫頭很是乖巧,“哥哥去吧,我不會亂跑的。”
夜幕濃鬱。任平生推開玻璃門,來到室外陽台一角,把電話回撥過去。
“喂,姐。”
給他打電話的是任青雲。任平生的姐姐,目前和男友程揚在北城讀書。
很快,一道溫柔的女聲傳來:“平生,吃飯了嗎?”
“吃過了,你們呢?”任平生問的是兩個人。
話落,手機那端立即響起一個帶有調侃意味的男聲,“我們當然也吃過了,弟弟,牛啊,我這還沒有出聲呢,就知道我倆在一起,來,給哥哥透露透露,和哪位仙人學的神機妙算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