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歡這一覺睡得很沉。

中途他疼醒過幾次，又迷迷糊糊地疼暈過去。

直到下午，他才從睡夢中徹底驚醒。

捂著心口，還殘存著心悸感。

他夢見莫無悲回來了，但是很快又走了，在夢裡他因為疼痛沒有神誌，隻是本能地抱著莫無悲的手臂不願讓他離開。

莫無悲溫柔哄他睡覺，顧歡緊緊抱著他的手臂，像是溺水的人抱著最後的浮木。

但莫無悲還是走了，走之前親吻了顧歡的額頭，顧歡身前一空，莫大的委屈和難過淹沒了他，他似乎在說彆走，又似乎並沒有說出口。

額頭上親吻落下時，似乎有什麼濕熱的東西也掉在自己臉頰，很輕，幾乎像是錯覺。

本來就是錯覺，這畢竟隻是一場夢，莫無悲根本沒有回來過。

折磨了顧歡一個晚上的胃疼已經退去，隻是因為沒睡好，顧歡依然感覺到腦海中昏昏沉沉，太陽穴隱隱作痛。

他秀麗的眉頭微微蹙起，抿了抿漂亮的櫻唇，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下午三點了。

揉著太陽穴走出去，顧歡看見昨天的一地狼藉已經打掃乾淨，花瓶換了水，廚房的微波爐裡有熱騰騰的小米粥，熬好的藥也保溫放著。

這一瞬間，顧歡腦子裡一片空白。

他走過去，看到桌上有一張紙條，上麵是熟悉的字跡。

“粥和藥我都放在廚房了，趁熱喝，涼了記得熱一下，我回公司了，你好好休息。”

顧歡發現下麵還有一張紙條，拿出來，上麵隻有五個字：

“寶寶，對不起。”

這一刻顧歡也不知道自己的情緒是什麼樣的，他隻是下意識有點想笑，卻隻是扯了扯嘴角，一向又黑又亮的眼睛有些黯淡。

原來不是夢啊。

眼角的淚還是沒有落下，顧歡小時候其實很愛哭，衣服太緊了哭，沒有奶糖哭，吃太飽了哭，沒吃飽也哭。

每次哭的時候，莫無悲都會很耐心地哄他，明明他自己也隻是個小孩，卻像個小大人一樣，把顧歡照顧的無微不至。

長大後，顧歡答應了莫無悲的表白，他第一次看到莫無悲哭的稀裡嘩啦，邊哭邊笑，抱著他說，顧歡，我以後不會讓你難過，不會讓你哭。

昨晚最疼的時候，顧歡忍不住疼出的生理性眼淚，隻是那時候太疼了，他已經分不清是哪裡疼，胃疼已經蔓延了全身，他在意識模糊間捂著心口，隻感覺到全身疼，非常疼。

那個說好不讓他哭的人，還是讓他一個人哭了一夜。

……

顧歡工作比較自由，隻要有電腦，很多時候其實可以在家做，但他不想一個人在家。

所以很多時候他會去到處走一走，尋找靈感。

剛好他現在也需要散散心，好好想一想自己想要什麼。

他察覺到自己目前的狀態不太好，說不出具體哪裡不好，就是覺得精神上十分疲憊。

過去很多年他不是沒有過遇到挫折或者是感到迷茫的時候，但現在不同，生活中並沒有什麼明顯的困難，他和莫無悲也沒有什麼矛盾。

可他的心情卻始終好不起來。

頭頂天空悠遠，一眼望不到儘頭。

顧歡拿出相機拍了幾張照，微風揚起他的衣角，漂亮的臉上麵無表情。

抿了抿唇，他忽然想起幾年前，那時候他和莫無悲還在熱戀期，約定好不管工作再忙每個月都要一起出來玩一天，在這一天裡都不要想工作，全心全意地放鬆。

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進行過這項活動了。

兩個人依然每天待在一起，但不知不覺交流卻越來越少，各自都有各自需要忙碌的事情，這無可厚非。

相識那麼多年，交流的減少並不會讓他們彼此之間變得陌生，顧歡也一直篤定他們之間的相愛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而改變。

可現在他卻覺得有些迷茫了。

他依然很愛莫無悲，也知道莫無悲愛極了自己，所以他們很相愛，也並沒有什麼大矛盾。

但他為什麼在麵對莫無悲時越來越提不起勁？是他想要的太多太不懂知足了嗎？

顧歡不知道。

他並不是一個遇事就喜歡責怪他人或者一昧反思自己的人，他足夠理智清醒，隻是在冷靜思考他和莫無悲之間到底是哪裡出現了問題，才會在相處時那麼累。

可他思來想去卻想不出結果，日積月累的小事不值得專門提出來，卻又沒辦法完全不在意，如同無數個小結織成了網，造成了現在的局麵，無從下手，無處可改。

太過於潛移默化，根本沒有辦法改變。

江水在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顧歡眯了眯眼，神色平靜。

想不出來索性就不想了，為暫時沒有結果的事情煩心不值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