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的時候他時不時會禮貌問莫無悲這個吃不吃,莫無悲心口刺痛,卻還是笑著說:“你想點什麼點什麼,我都行。”
中途莫無悲去了一次洗手間,回來的時候菜已經上齊下鍋了,他才發現有金針菇和藕片。
莫無悲對菌類和蓮藕過敏,在一起那麼多年,不管是在家自己做飯還是外出點菜,顧歡從來沒有讓這兩類上過桌。
顧歡沒有注意到他異樣的神色,已經開始唰牛肉了,吃東西的時候漂亮的眉眼微彎,一雙清透的眼眸含著醉人的水光。
莫無悲閉了閉眼,沒有說話,也跟著開始吃。
他撈金針菇和藕片的時候特意去偷看顧歡的表情,但顧歡沒有看他,自己吃自己的,好像全然不在乎。
開始吃了沒多久,莫無悲過敏就發作了,小腹位置傳來痛意,直泛惡心。
他忍著不適繼續吃,怕露出痛苦的表情會掃了顧歡的興,還要一邊忍著痛和顧歡搭話。
一頓飯幾乎都是莫無悲在說話,顧歡甚至沒有多給他一個眼神。
吃到一半,顧歡接了個電話,莫無悲隱約聽見是一道年輕的男聲,不知道是宋灼還是其他什麼人。
掛了電話之後顧歡擦了擦嘴就要起身:“你吃吧,公司有點事我要過去一趟,下次有空再約。”
這句話說出口之後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太耳熟了。
是莫無悲曾經無數次說過的話。
可是從來都沒有下次。
所以這一次,也不會有下次了。
顧歡拎著包準備走,莫無悲叫住他,把顧歡漏拿的禮品袋遞給他。
顧歡接過袋子,眼睛無意間瞟到莫無悲滿是紅疹的手臂,驚道:“你的手臂怎麼了?”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莫無悲低頭看他精致白皙的臉頰,上麵驚訝的神色不似作假。
半晌,莫無悲露出笑容:“沒事,隻是有點過敏。”
顧歡不甚在意地點點頭,也沒問他是什麼過敏,轉身離開了。
望著顧歡離去的背影,莫無悲表情慢慢垮下來。
手臂上起紅疹的地方又疼又癢,胃裡如同火燒一般難受,但都比不過他心頭的劇痛。
其實他能看出顧歡沒有刻意表現出來,但他的不在意又是那麼明顯。
顧歡不再記得自己的喜好和各種細節,隨口答應和他吃飯,期待了很久,最後等到了深夜,顧歡隻輕飄飄說,忘記了。
看到顧歡點了菌類和藕片,一開始莫無悲以為是他故意的,是想報複自己,但還是吃了。
他甘之如飴。
可結果看到莫無悲過敏的時候,顧歡神色是完全不做假的驚訝。
莫無悲這才明白,顧歡隻是不記得了。
也對,顧歡這樣溫柔的人,是不會用這種方式去報複的。
顧歡沒吃完就走了,滿桌都是他點的菜,走之前他還在手機上給莫無悲轉了這頓飯錢,但莫無悲沒收。
他怎麼可能收顧歡的錢?
莫無悲舍不得丟掉顧歡點的菜,全部打包回去吃完了。
吃著吃著,他就開始咳嗽,胸口很悶,呼吸越來越艱難,心率也開始加快。
渾身的骨頭都在叫囂著痛苦,莫無悲眼前一片模糊。
最後因為引起了過敏性休克,莫無悲進了醫院。
依然沒敢告訴顧歡。
分手之後莫無悲不知道把自己折騰進醫院幾次了,內裡千瘡百孔,再遇見顧歡時依舊裝作若無其事。
就像得了好不了的慢性病,一直隱隱作痛。
表麵看起來沒事,內裡卻已經血肉模糊,不至於急急發作,卻在一呼一吸間痛不欲生。
不致命,卻折磨。
麵對顧歡時卻依然故作堅強,假裝無事。
實際上每次痛起來都要死要活,隻能靠想顧歡緩解,一遍遍去回憶,去想念。
有時候夢裡全是顧歡,蘇醒時的巨大落差感足以將他擊垮,他漸漸有些分不清幻想和現實了。
時常覺得顧歡還在身邊,家裡的生活用品全都成雙成對地買,有時還會和幻覺裡的顧歡對話,嚴重的時候甚至在外麵也是這樣。
他不知道的是,在外人看來他就是在和空氣說話。
這種精神失常的狀態甚至影響到了他的工作,就因為在去談合作的路上好像看到顧歡穿著大紅色的長衣蹲在路邊,看起來很不好,莫無悲就立刻喊了停車。
等他下車的時候原本顧歡在的為止卻空無一人,莫無悲找了一個下午,跑遍了整條街。
最後沒找到顧歡,項目也丟了,被降了職。
其實莫無悲知道那大概率是自己的幻覺,顧歡很少穿那樣豔的衣服。
可莫無悲不敢賭,萬一真的是顧歡呢,萬一顧歡真的遇到了什麼事呢?
他仿佛陷入了一場永無止境的噩夢,和顧歡分開的每一天都是折磨。
這些痛苦和傷病莫無悲卻不敢讓顧歡發覺一星半點,他害怕顧歡知道以後厭惡嫌棄他。
如果連見麵都不能,那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