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的女人依然感性，精致的妝容都哭花了。

“你現在溫柔懂事了，不像以前一樣愛鬨了。”

莫母對顧歡視如己出，精心寵愛那麼多年，從沒想過自己隻是離開了短短一年，顧歡竟會成長成如此模樣。

太懂事了，太溫柔了，太淡然了。

莫母的眼淚止不住地流，顧歡坐在一旁手足無措，隻能柔聲安慰。

“我和莫無悲是和平分手，沒有誰對不起誰，隻是不合適而已。”

“和平分手？小歡你彆安慰我了，你那麼好的孩子，肯定是那個臭小子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

不管顧歡怎麼說莫母都不信，這樣溫柔這樣重情重義這樣好的顧歡，若不是心如死灰怎麼會提出分手。

最後離開前，莫母的臉上還帶著淚痕，和顧歡說的每個字都認認真真：“小歡，我們尊重支持你的一切選擇，但不管你們有沒有在一起，我永遠把你當成自己的孩子，如果以後遇到什麼事，一定要告訴我們。”

說著說著，莫母又忍不住哭了。

是顧歡啊，是他們從小寵著愛著生怕哪裡磕碰了的顧歡，怎麼就被莫無悲傷成這樣呢？

懂事沒有什麼不好。

可懂事的過程是經曆痛苦的過程。

晚上，莫父莫母去找了莫無悲。

已經是三十歲的大人了，但莫父拿出家法打他的時候莫無悲一聲不吭，生生挨了數十下。

莫父沒有留手，中年男人不善言辭，但看著一直被自己和妻子嬌養大的顧歡現在這樣又怎麼會不心疼。

莫無悲咬著牙，後背被打的血肉模糊，痛得幾乎沒有知覺。

他卻從這疼痛中感受到了一點安慰。

顧歡沒有責怪他，他卻無時不刻不在後悔自責。

打完之後，莫母看著莫無悲，哭完的眼睛還有些紅，聲音很輕：“你放過小歡吧。”

莫無悲猛地抬頭看她，剛剛被打時都沒有任何反應，現在卻雙目血紅。

其實顧歡沒有告訴莫母分手之後莫無悲的種種糾纏，但知子莫若母，莫母一看就知道莫無悲不死心。

按照他的性格，肯定會一直纏著小歡。

莫母自然希望他們能百年好合，這樣他們就是一家人了。

可是和莫無悲在一起，顧歡不開心。

所以——

莫母對上兒子的眼神到底還是有些不忍，閉了閉眼，聲音哽咽：

“小歡和你在一起那麼多年，你彆再折磨他了。”

......

莫無悲辭職了。

他在這家公司待了很久，一直嘔心瀝血，職位也已經很高了。

提出辭職之後老板挽留了幾句，見他去意已決沒再勸他。

一起工作了多年的同事對他突然辭職的行為都很震驚，也很不理解。

莫無悲耗儘多年努力才走到如今的地步。

有多少人忙忙碌碌一生都做不到他的位置，他卻說辭職就辭職了。

踐行的時候喝了很多酒，有人問起莫無悲離職的原因，莫無悲紅著眼睛，聲音沙啞：”我沒辦法繼續工作了，待在這裡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想起曾經因為工作我忽視的一切。“

太痛苦了。

“我知道不該怪公司，這是我自己的錯誤，但是我真的待不下去了，每一次看到老板的電話，看到工作任務的界麵，都會想，我當初怎麼忍心呢？”

怎麼忍心因為工作拒絕顧歡。

怎麼忍心讓顧歡一個人在家。

怎麼忍心在顧歡喊痛時繼續工作。

眼淚掉在桌上，莫無悲又灌了一口酒，胃裡和火燒一般炙痛。

“我怎麼就相信了他說的沒事。”莫無悲喃喃自語，聲音很低。

他感覺自己好像醉了，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

可又好像很清醒，記憶裡的顧歡是那樣清晰，痛得渾身發抖給自己打電話的顧歡，強撐著說沒事的顧歡，一個人在床上痛的暈過去的顧歡。

還有無數個夜晚，一個人待在家裡等他的顧歡。

全身都泛起細細密密的疼痛，莫無悲額角冒出冷汗，心臟如同被萬蟻吞噬。

以後沒有工作怎麼辦呢？

不知道，也無所謂。

沒有顧歡，怎麼活不是活，反正都是生不如死。

其實還有一點積蓄，本來是攢著給顧歡買東西的。

現在顧歡不要了。

情人節時莫無悲約會到一半臨時離開沒能送出去的禮物，以後再也送不出去了。

那時他以為還有時間，還有未來，不急於一時。

卻沒想過，在漫長的等待中，顧歡逐漸不再愛他。

愛意消磨殆儘，不愛是最簡短也最尖銳的鈍刀。

刀刀見血，刀刀不致命，刀刀痛徹心扉。

看著精美的櫥窗，想起顧歡曾經渴望的目光，莫無悲還是買了。

那些曾經想要買來送給顧歡，卻總是因為這樣那樣的理由拖延，總是想著以後會有機會的禮物，在沒有機會再送的時候終於買了下來。

圓了自己曾經的夢，卻是永遠送不出去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