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無悲想不明白。
明明他和顧歡在一起的時候人人都覺得他們天造地設佳偶天成,分開之後卻好像所有人都在阻止他挽回顧歡。
每個人都說,你放過他吧。
可莫無悲放不下。
怎麼可能放下。
但不放下又能怎麼辦?
顧歡是真的不想再和自己有任何瓜葛,莫無悲也不願意再看見顧歡厭惡的眼神,隻要一想到顧歡那時看自己的眼神,他就覺得五臟六腑都在叫囂著疼痛,胃裡翻湧,忍不住乾嘔。
原來心痛到一定地步是會反胃的。
他不敢再去打擾,卻總是在走神時不自覺走到附近,他太過想念,太過痛苦。
遠不得,近不得。
莫無悲出現幻覺的次數越來越多,甚至影響到了日常生活,他知道自己的精神可能真的出現了問題,也知道他應該去看心理醫生。
但他沒去。
他的幻覺是顧歡,他不願意治病。
治好了,就看不到顧歡了。
幻覺裡的顧歡總是飄忽不定,有時候是熱戀期滿麵光彩的顧歡,有時候是後來沉靜溫柔的顧歡,有時候是分手之後冷淡疏離的顧歡。
是他們一起走過的二十多年,是他們無法回首的二十多年。
莫無悲會包下餐廳帶“顧歡”去吃飯,點的全是顧歡愛吃的,但他不知道餐廳的其他人都很奇怪為什麼隻有莫無悲一個人還給對麵的空位置切牛排。
下雨天,莫無悲打傘時總是完全傾斜到另一邊,自己被雨淋了滿身,卻笑得燦爛。
走在街上,莫無悲永遠走在外側,內側空出一個位置,他伸手虛虛護著,神色自然,還時不時側頭對著空無一人的地方噓寒問暖。
有的時候莫無悲會對著空氣說話,滿眼都是溢出來的愛意,可是下一秒眼前的顧歡消失了,莫無悲急得發瘋四處找尋,見人就問:“你看見我的妻子了嗎?”
我的妻子,是一個很溫柔的人,長得很漂亮。
偶爾有人問,莫無悲會喃喃自語般:“是我青梅竹馬的愛人,他不見了。”
“他不要我了。”
說著說著,莫無悲就忍不住哭了,邊哭邊笑,狀若癲狂。
他看起來瘋瘋癲癲的,又有些可憐,路人總是搖搖頭,繞過他離開。
顧歡啊,顧歡。
莫無悲在心裡無數遍念著這名字,每念一遍,心口就更加鈍痛,疼得他直不起腰。
家人來看過他一次,沒說什麼,隻是歎息。
在一起的時候不懂珍惜,分手之後把自己折騰成這樣,何必呢。
......
顧歡準備離開了。
公司要差人去國外談一個大項目,可能好幾年都不會回來。
這其實是一個很好的曆練發展機會,老板很欣賞顧歡,最先想到的人選就是他。
顧歡和父母討論過後沒考慮多久就同意了。
這對他而言確實是很好的學習機會,目前為止的工作崗位對他而言還是有些受限。
顧歡不日將要出國的消息不脛而走,朋友同事紛紛送上祝福。
莫無悲不知道從哪得到了消息,給他打了個電話,電話那頭的聲音冷靜又卑微,帶著小心翼翼的討好,完全聽不出對麵的人發過什麼樣的瘋:“小歡,你是不是要走了?”
顧歡垂眸:“嗯。”
莫無悲深吸一口氣,露出苦笑。
他沒有問顧歡還會不會回來,隻是一個字一個字分外認真:“我們能再見一麵嗎?”
最後見一麵,最後聊一聊。
此後便是真正分道揚鑣,再無法相見。
顧歡聲音淡淡:“沒必要吧。”
莫無悲的聲音接近哽咽,低聲下氣道:“就一麵,最後見一麵。”
顧歡頓了一下,還是同意了。
他本來不打算再見莫無悲。
但到底是那麼多年感情,離開之前最後告個彆也好。
從此徹頭徹尾是新的開始。
見麵那天下了小雨,雨水淅淅瀝瀝洗刷著大地,空氣裡彌漫著清新的青草味。
顧歡今天的穿著很休閒,頭發比剪短了一些,落在後背,側臉恬靜又溫柔。
聽見動靜,顧歡回眸,漂亮的眼眸含著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