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無悲知道他不會給自己很多時間，手忙腳亂拿出一個筆記本。

“這是什麼？”顧歡美眸中閃過一絲疑惑。

莫無悲似乎有些尷尬，聲音不大：“日記本。”

“日記本？”顧歡蹙起秀氣的眉。

他知道莫無悲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有寫日記的習慣，比起日記更像是“顧歡成長記錄手冊”，顧歡曾經無意間看過一眼，每一麵都寫滿了顧歡的點點滴滴。

但他不明白，莫無悲為什麼要把日記本給自己。

“我不知道怎麼做才能挽回，也沒再奢望你能原諒我，我隻是想，起碼要告訴你我一直愛你，從來沒有少過。”

那些讓顧歡傷心難過的時刻，他從未停止過愛他，隻是總以為未來還有時間，總以為還有機會，所以疏忽和錯漏一直沒有及時彌補，造就了今天的局麵。

是他活該，但他還是想告訴顧歡，我從來沒有減少過對你的愛。

你值得全心全意的愛，過去，現在，未來。

還有一點莫無悲沒有說，日記本的最後一頁夾著一張銀行卡，是他這些年的所有積蓄。

他怕他說了，顧歡就不肯收了。

如果顧歡有心，會發現他現在說話已經有些混亂了，但顧歡不在意，所以沒有發覺，隻是看著他的眼睛，聲音溫溫柔柔：“我不關心也不想留著，我可以收下，但我看到的時候我會想起當時的難過，你還希望我收下嗎？”

望著顧歡不帶一絲情愫的眼眸，莫無悲忽然有些控製不住情緒，心臟傳來劇烈的痛意，他努力克製著聲音保持平靜，卻還是忍不住哽咽：“顧歡，上次在酒吧，你說我會遇見更好的。”

“可你讓我怎麼遇見更好的？三歲時你愛吃糖，我就總把我的那份給你，後來你吃太多糖了牙疼，我被我爸媽打了一頓；七歲，上小學的第一天你就走錯了班，還在彆的班級混得如魚得水；”

“十三歲，有男生和你表白，我氣的和他打了一架，你流著眼淚給我擦藥；十八歲，高考之後我們本來想去旅遊，路上下了暴雨，計劃泡湯，你安慰我說重要的不是風景而是一起看風景的人。”

“......我看見煙花就會回想起我們那一年上山看煙花，我看見路邊的奶茶店就會回想起你愛喝哪一種，我看花看海看路邊的小花小草都能想起你，我走在路上會想起你曾經在旁邊牽著我的手，我看見花會想要送給你，我每一次呼吸都能想起你，你貫穿了我的全部生命，你讓我怎麼遇見更好的？”

沒有更好的，也不想要更好的，我隻想要你。

字字句句，皆是漫長到無法釋懷的過去。

可顧歡隻是靜靜站在一旁看他發瘋，眸光悲憫，自始至終不發一言，好像是在聽彆人的故事。

最後莫無悲沒有把日記給出去，隻趁顧歡不注意把銀行卡放進了他的托特包。

他看著顧歡的背影，看著他的影子，看著他慢慢走進雨簾。

關門的時候，顧歡回頭看了一眼，似乎在看他，似乎又不是。

這一眼望儘了他們數年的纏纏綿綿，望儘了曾經的愛恨癡纏。

從今以後，山水不相逢。

顧歡離開之後，莫無悲在外麵漫無目的地走著，沒有打傘，雨水冰涼，莫無悲隻覺得五臟六腑像是被千萬根銀針刺入般疼。

因為下了雨，牆角汙泥渾濁，莫無悲看了一會，突然笑了一下。

這段時間他一直瘋瘋癲癲，但也有清醒的時候。

清醒的時候他想了很多，想他為什麼那段時間會沒有那麼愛顧歡了。

原來不是不愛，隻是愛的太深，融為了一體，太過親密，就太容易忽視。

總是想著有機會補償，卻從來不想，顧歡憑什麼給自己機會。

所以曾經剛在一起的時候他想，他不會給機會讓顧歡難過。

可笑他後來竟忘記了。

顧歡連補償的機會都不會給自己，自己從一開始就不應該虧欠。

已經記不清第一次因為工作所以忽略顧歡是什麼時候了，隻記得那時顧歡懂事溫柔善解人意，於是有一就有二。

開了個頭就覆水難收。

......

出國前兩天，老板請顧歡單獨吃了一次飯。

吃完飯，兩個人像朋友一樣在附近逛街，顧歡多看了哪個東西幾眼，老板就立刻去買下來。

分開前，老板還買了一束花送給他。

說起來，老板其實隻比顧歡大幾歲，一直沒有談過戀愛，也沒有看見身邊有過什麼人。

顧歡長相優越，從小到大示好的人無數，彆人對他什麼心思他心知肚明，更何況老板也沒想隱瞞。

顧歡沒有直言拒絕，接了花，隻笑了笑說謝謝。

對老板，顧歡心裡是感激而感動的，不是每個人都能被發覺才華得到賞識和重用，對顧歡而言老板不亞於他的伯樂。

但這並不代表感激可以代替愛，感動也不會讓他想要以身相許。

他態度再明顯不過，老板也沒有為難他，和他保持了禮貌的距離。

望著顧歡抱著花束遠去的背影，老板歎了口氣。

他本可以將顧歡留在國內留在身邊，慢慢溫水煮青蛙，但顧歡的能力不該被局限在這一方天地。

三十多歲遲來的人生中第一次心動以失敗告終，但他並不後悔。

你本是翱翔的飛鳥，我便不該用愛束縛你。

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