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人間留了千年,體內魔血洶湧澎湃無法克製,她耗費了最後一點心血和神力,然後……死在了我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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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沅怎麼都沒想到聞惜會走得那麼突然。
她抱著聞惜滿臉呆愣不知該說什麼。
後來言沅才知道,聞惜離開風瀛山的那些天是被天帝手底下的人帶走審訊了。
她藏匿魔族後人並且撫養其長大的消息已經瞞不住,天帝親自抽了她四十九鞭,奄奄一息之時聞惜對天帝說:“父君,您應該知道這世上有種神叫魔神吧,漓寐沒能修成,我沒能修成,說不定她能修成呢?您對魔血的崇拜與恐懼在我身上展現得淋漓儘致,能控製我的時候就放我去打仗,在我曆劫時刻意操作,看我沒有魔血是否能以一敵千,在我殺了數萬天兵天將之後覺得不能再隨意指使我,扔我去風瀛山,哈哈,您當年利用蕪依的時候,想過會有今天嗎?”
蕪依是聞惜的母親。
她愛天帝,卻不知天帝隻是拿她的肚子做了一個旁人都不敢做的事情罷了。
聞惜是天帝刻意練就的一把刀,能用的時候就用,用不了的時候就扔,倒也沒有多少父女情感。
這番話輕而易舉激怒到天帝,聞惜被抽了四十九鞭,渾身皮開肉綻。
天帝壓根兒就沒想讓她活,把風瀛山的神殿摧毀後將聞惜扔在了冰天雪地之中。
若不是聞惜身上那點兒微不足道的魔血護了她最後一口心氣,她可能連去見言沅的力氣都沒有了。
在已經成為廢墟的神殿裡找到了那把琵琶之後,聞惜將老友曾經贈給她在戰場上激發神力的藥酒喝了下去。
聞惜沒想過要活,早在多年前她心就已經隨著漓寐死了。
她要去人間,做完她該做的事。
隻是誰能想到這小徒弟居然步了她的後塵。
愛上不該愛的人本就是災難,更何況除了這身血肉,聞惜無法給予言沅更多。
“言沅,魔界還需要你收複,我能為你做的也隻有這一點兒,感情的事莫要強求,就像我當年對你母尊,或許也隻是依賴而已,算不上情愛。”
如果當年漓寐能對她說出這樣的話。
她是不是也不至於癡心妄想那麼多年?
聞惜沉沉歎了口氣,隨後癱軟在地,像是做完了什麼大事一樣帶著笑容閉上了雙眼。
言沅完全恢複力氣是在半個時辰之後。
她心智逐漸清明,已經沒有先前那種混沌撕扯的感覺。
聞惜神識飄散的那一瞬言沅知道了所有。
言沅在風瀛山的那些年聞惜不僅在用心血喂養她,還將大半神力都給了言沅,更在知道人間還有魔族舊部之後放她去人間曆練,讓她擁有自己的勢力與力量。
在言沅即將無法克製體內魔血的時候她將最後一點兒神力交給言沅,還將多年前她斬殺了無數天兵魔將的長劍放在了言沅身邊。
“師父能給你的最後一樣東西,好好收著。”
微風輕拂言沅額前的發絲,聞惜徹底消散在天際之間。
言沅抱著聞惜大哭,她看著聞惜已經被血液染紅的白衣,放肆吼道:“聞惜!你以為我會感謝你嗎?你在乎漓寐才把自己的命給我,我呢?!你有沒有想過我,你為什麼,你為什麼!我難道不比漓寐更親近你,更愛你嗎?!”
她從始至終,不過是聞惜用來懷念漓寐的工具。
聞惜滿身神血,無法走火入魔,她用醉酒來平息心中洶湧的恨意,利用言沅的身份完成了一場向仙界的報複。
言沅遲早會收回魔界,天帝作惡多端,定然無法進入輪回。
這些,就是她該做的事。
容悅找到言沅的時候對方依舊一動不動地抱著聞惜,她臉上湧動著金色的皸裂痕跡,雙眼無神,心如死灰。
“您……”
容悅跪在地上向言沅行了大禮。
神力與魔氣合二為一,言沅已經超越了神和魔的存在。
在仙界她是魔神,在魔界,她是神魔。
言沅轉頭看著滿目狂熱與崇拜的魔族們,唇邊勾起一抹冷笑。
聞惜,這是你想看到的嗎?
你做了和你父君一樣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