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乾了。”檢格“啪嗒”一聲放下手裡的文件夾,轉過頭麵帶微笑地對自己的頂頭上司說。
如果此刻有人仔細觀察她的表情就會發現,她的微笑背後暗含深意,用文字表示就是:“傻缺領導,我/乾/你的死爹。”
說乾就乾,當然,不是乾領導他爹。
檢格飛快拿起手機發送早就在草稿箱裡的辭職信,又拉開抽屜拿出早在第一次被傻缺上司挑刺時就打印好的紙質版。
檢格在A所乾了小三年,算上讀書,也在這個繁華的A市生活了近十年,錢嗎賺了不多,氣倒是一點沒少受。
打從劉par調到檢格頭頂,就沒一天不搞事情的。什麼狼性教育又什麼辦公室鐵律,檢格毫不懷疑他想培養出一個不眠不休、拔清絕愛、每天辟穀、精修無情道的二十四小時待命的隻會埋頭乾活的機器人。
最初檢格看在工資份上忍了,但哪承想工資還不夠看病的。醫生都說了,檢格需要休息,鐵人也不是這麼個熬法。
“要我說你辭職就對了,nnd活人總不能讓工作累死吧!反正你孤家寡人一個,連個貓狗都沒有,回來得了。咱這小城市你做個小買賣也不至於餓死啊!”好友林灼在電話那頭順著檢格說,用姐妹倆獨有的順毛方式安撫檢格這一顆被磋磨得千瘡百孔的小心臟。
絮絮叨叨給檢格說著家鄉近幾年的發展,又深刻表達自己對檢格的思念,表示檢格一旦回即城,那必然是吃香喝辣、呼風喚雨。
檢格越聽越心動,尤其是聽著林灼數算她自己在小城過得多滋潤,沒由來的舌尖泛酸,心想自己在外麵這都過的什麼糟心日子啊。
檢格一向行動力極強,當天下午交接完工作就回了公寓收拾東西。這公寓是短租的,酒店式,是檢格在上個房子到期後搬過來的。
原本打算邊找房子邊工作,這下好,房子省事兒了,工作也去一邊了。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搬著自己的東西從CBD那座高聳入雲的大樓出來時,檢格覺得自己那幾個結節都不翼而飛了,喘氣都舒坦不少。
三天後,Q市國際國際機場。
檢格上身芥末綠衛衣,下身水洗藍牛仔褲,腳蹬一雙經典款板鞋,斜挎一隻水桶包,腰板筆挺地一手拉著一個三十寸行李箱從托運轉盤往接機口走。
乍一看還以為是返校的大學生,但她幾年社畜生活造就的冰冷麻木的眼神已然出賣一切。她長得高,175cm左右,又拉著倆大箱子,配上那張不說話特彆勾人的臉,回頭率高達百分之二百,因為有回兩次頭的。
也不知道林灼整沒整什麼幺蛾子,檢格為了保險戴上了帽子和口罩,擋住那張小臉兒。
隻能說還好戴上了,林灼拉了五個人高馬大的保鏢身穿正裝站成一排,手裡還拉著橫幅,上麵寫著:“歡迎即城一霸格子姐回歸!”嘴裡還異口同聲喊道:“格子姐is back ,是虎你得窩著,是龍你得盤著,切記彆瞎得瑟!”
林灼挽著胳膊站在一旁。看那表情滿意得不得了,高高昂起的腦袋宣示著她此刻愉悅又驕傲的心情,看吧!都說了要給檢格排麵!
是虎是龍的檢格並不在乎,這會她正考慮呢,現在回去還來不來得及。顯然是來不及了,隻見對麵呼啦一下收起橫幅,五個人甚至還變換了隊形朝自己走來,其中打頭的那個接過了檢格手中的行李箱,另外四個身形一閃呈夾道狀歡迎檢格走向林灼。
檢格好像聽見什麼東西裂開的聲音,哦,原來是自己的臉皮。
檢格一句話沒說,低著頭拉著林灼就跑,速度直逼獵豹。
“怎麼樣怎麼樣,你就說這接機是不是威武霸氣,是不是獨樹一幟。”林灼急忙竄火地開口,一張嘴就是一口海蠣子味的方言,嗓門又大。
試想一下,一個留著清爽日係短發,身穿白襯衣針織衫,外搭牛仔外套,長腿纖細,皮膚白皙,渾身上下寫滿“少年感”這仨字的帶感美女,張嘴就是一口噴沙揚土的大土話,檢格隻覺得自己這耳朵和眼睛分了家。
“謝謝你,我真的謝謝你。有朝一日輪到我給你接風洗塵我一定帶8個男模給你長臉。”好不容易跑到車門前,檢格一邊護著林灼腦袋把她按進車裡,一邊咬牙切齒地說道。恍惚間怎麼覺得自己手裡這個腦袋稀裡咣當的全是液體呢。
倆人都坐進車裡後,對視一眼,爆笑出聲。前排司機也被倆姑娘豪邁的笑聲感染,從後視鏡裡看見倆人係好安全帶後,帶著笑意發動起了車子。四個保鏢收到出發信號,也起步跟上。
Q市機場去年遷了地址,離即城區還得小一個小時才能到,檢格許久未回,看著機場外麵倒是哪哪兒都新鮮。看著不斷後移的建築物,檢格心裡碼算著自己得有三年沒回來了。
檢格父母緣淡,十歲前都跟著姥姥住,而後姥姥病逝被接回父母身邊,十六歲一上高中過上住宿生活後父母就分居了,沒等檢格高考完倆人就離婚各自組建了新家庭。
林灼那天打電話說的那句孤家寡人倒是真的,檢格打小就獨來獨往,這麼多年身邊也就一個能說得上心裡話的林灼在眼前,連個小狗小貓也沒留,獨慣了。高中的時候檢格和林灼常去寵物店放鬆,有一窩小白狗特彆合檢格眼緣。林灼那會就勸檢格留下一隻,檢格也確實動了心。奈何自己那個後媽叫嚷著狗毛過敏,不了了之。
再踏上故土,檢格倒是沒什麼感慨,在她看來哪都能活。但眉宇間的放鬆透露出她的一點對家鄉的依戀,畢竟土生土長,哪怕是海蠣子味的方言總炸耳朵,可聽了到底是渾身熨帖。
檢格就伴著耳邊林灼嘰嘰喳喳的絮叨聲睡了這幾年最安穩的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