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睜眼就到了熟悉的街口,正巧是學生下課的點,呼啦啦一大片往外湧。檢格盯著那一個個稚嫩青澀的臉蛋,心下不知怎麼的就有點感慨,自己從前也是這樣擠在人群裡往外走。
那時候脾氣差嘴巴毒,瞅著這個破路口哪哪都不順眼,巴不得這輩子都不回來。你看看,這不還是回來了?
林灼早就給檢格找了保潔打掃房子,又給檢格添置了不少東西,好歹這個房子比檢格前幾年回來更像個家了,也算有了點人氣。
回來的第一頓那肯定海鮮,這會正是螃蟹肥的時候,林灼爸爸早就給定了四隻大梭子蟹和一大箱亂七八糟的海貨。索性也不點彆的了,用蒸箱一水兒全給蒸了,咋的也能吃飽。
檢格在A市這幾年倒也不是吃不著海鮮,那裡全球各地的什麼稀罕不稀罕的都能買到,但檢格就是覺得味兒不對,吃不舒服。
這下回了家,敞開肚皮就是造,林灼還跑樓下拿了兩提子啤酒,二廠的。倆人都是能喝的主,更彆提久彆重逢。今天這個酒說啥也得喝舒服了。
酒過三巡,檢格開始上臉了,林灼眼神也沒那麼清明了。林灼歪歪扭扭斜在檢格身上,扒拉著她一隻胳膊,捏了捏胳膊內側,咂了咂嘴吧,猛抬頭:“姐們兒,你是不是在A市吃不起飯啊!你這胳膊咋捏不起肉來了呢?我記得原先你這塊肉可老舒服了。”說著說著林灼都帶上哭腔了,尾音直打顫。
檢格低頭看了一眼,抽出了林灼手裡的啤酒瓶,翻了個白眼:“我說朋友,你捏的是啤酒瓶子,你還想要什麼肉?”又給呼嚕了一把臉,把林灼要滴出來的眼淚給揉搓回去,往懷裡一攬,抓著她的手放到自己胳膊上,示意她捏捏。
說實話確實摸不著什麼肉,因為檢格早就開始舉鐵了,人走的是健美風,體脂率說明一切。
林灼仰臉瞅著自己多年未見的朋友,總覺得和視頻裡不一樣。“你這實物更漂亮了妞,怎麼樣,跟著我,姐給你個店麵玩,隻要你願意嘿嘿嘿嘿”得,連實物都出來了,林灼這絕對是喝大了。
檢格搖了搖頭,帶著無奈的笑,一把提溜起林灼往洗手間送,邊走邊附和她的醉話。
給林灼擦吧乾淨,檢格又把吃剩的各種殼子一劃拉扔進大號垃圾袋。收拾拖了又拿了瓶酒自己喝起來了。
她在思考,回來以後乾點啥呢?
檢格住的這間房子是父母離婚前住的,門頭房,就在學校附近。底下能作買賣上麵可住人,麵積還不小,三個臥室一個書房。
檢格挺滿意這房子的,當時說辭職就辭職也是想著起碼能回來開個店。有手有腳倒不至於餓死,但乾點什麼確實愁人。也許是從小就沒什麼安全感,她自來認為還是給自己打工更保險。
正當檢格心底糾結要不要開個法律谘詢所或者什麼英譯漢漢譯英流動攤位時,手機響了。
檢格早形成了肌肉記憶,電話一響立馬準備接起,更何況是在深夜,一個經常被領導呼喚乾活的時間,但一看是本地號碼,檢格愣了一會才接起來。
真接起來發現對麵也是一醉漢,含混不清地嘟囔著要點菜,聽檢格不做聲還有點煩躁了,聲音也提高了:“不是,我都說了要點你們家涮串,你還問什麼問,愣什麼愣?苦腸、鴨皮、雞肝一樣五串,什麼丸子蟹肉/棒都給我來點,多放麻油。聽懂,還是聽不懂?”
檢格被這劈頭蓋臉一頓點菜搞得暈頭轉向,沒忍住打了個酒嗝:“嗝,大哥,你這電話是不是打錯了啊,我不是乾大鍋串的。”此言一出對麵先是愣了幾秒,而後就是忙不迭地道歉,檢格樂了,還挺有禮貌。
掛斷電話後檢格腦子突然清明了不少,有個點子突然跳出,乾大鍋串唄?自己從小吃到大的東西,小學時候還把開個大鍋涮串店寫進了心願清單,現在是不是能完成了?
大鍋串,顧名思義,就是各種食材穿成串後在有底味的湯底裡涮熟,出鍋後放在湯碗裡或者蘸料碟子裡,蘸著吃或者把醬料攪勻了吃。
醬料一般有麻醬、花椒油、醋、辣椒油。大鍋串算是即城人的麻辣燙,反正出去這麼多年,檢格都沒吃過這個味。
上學那會兒關東煮有一段時間特彆火,檢格特嗤之以鼻,這可比不上大鍋串。現下回憶起來檢格也被自己當時看什麼都不順眼的*樣子給逗笑了,嘴裡也不自覺分泌口水。
呼啦一下跑進臥室,推開門,“啪”一聲打開了燈。
林灼還沒睡熟呢,這麼一折騰不可能不醒,側仰著腦袋眯縫著眼往門口看。
“哎呀!灼兒你也沒睡啊!我跟你說,我決定了我要開一個大鍋串店!就叫格子大鍋串。”檢格也不管林灼是醒著還是沒醒著,劈裡啪啦就是一頓輸出。
林灼迷迷瞪瞪點了個頭,腦子沒轉過彎呢就嘴上立馬附和:“姐妹兒我支持你,你肯定可以。”
檢格聞言心滿意足,又“啪”一下給林灼關了燈,呼啦一下又走出了臥室,哼著小曲洗漱,一挨著枕頭就睡著了。
月亮高高懸著,透過沒拉嚴實的窗簾縫隙照在地上,是照進裂隙的一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