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疑 唐小虎手上不鬆,故意不去看黃瑤……(1 / 2)

每年除夕的時候高啟強都會帶著全家來老宅過年,高家老宅本是舊廠街上一處很不起眼的二樓,麵積狹小,樓梯逼仄,中間又搭了個隔板,稍微高點兒的人站上去就連腰都挺不起來。

但舊城改造時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整棟樓體並未被拆除,反倒依然維持著上世紀的原始形態,就這麼突兀且野蠻地生長在現代化的樓宇間,像一根深紮進泥土的堅硬的刺。

小屋被籠罩在一片並不嗆人的煙霧中,煙霧之下是最尋常人家的過年景象。高啟強剛給早逝的弟弟敬完香,獨自坐在那張搖搖欲墜露出棉絮的老舊沙發椅上,看不出太多情緒。

他剛才沒和阿盛說太多話,祈求無外乎家宅平安。這麼多年他覺得阿盛早已融進了他的骨血,無時無刻不陪在他身邊,和他一同曆經歲月滄桑,早已是個年過半百的小老頭了。剛才猛然間瞥見香案上的阿盛還是20幾歲年輕的臉,竟有一絲驚詫,反而相顧無言。

陳淑婷去世後高曉晨和高啟強間徹底失去了最後一絲緩衝地帶,維持著一種“不管、不看、不問”的“三不”平衡,雖然黃瑤打了很多次電話,但高曉晨卻很少回應。高啟蘭升了骨科主任之後總是主動要求把自己的值班排在除夕夜。因此說是全家,此時小屋裡真正算得上家人的也隻有黃瑤。

當然,也僅僅是“算得上”。

黃瑤在低矮的二層隔間默默擦著地,她身材小巧,又彎著腰不言不語,側臉清瘦,不像落難的公主、也不像小心翼翼的女傭,她倒像是一隻迷路的枯葉蝶,在燭火裡打轉、又融化進昏黃的光裡。

黃瑤雖然沒來過老宅太多次,但她並不排斥這裡。反倒覺得相比華美宮殿般的彆墅,這裡更像是一個真正的家,能夠將她緊緊包裹著。也隻有在這裡,高啟強那冰凍的麵具才能裂開一點,小心翼翼透出一絲溫度,讓他還保有一點生而為人的麵目。

高啟強好像也意識到屋裡的冷清,讓黃瑤趕緊下來,又招呼走廊裡守著的小龍小虎進屋。小龍小虎跟在他身邊這麼多年,高啟強不知道他們算不算是肝膽相照的兄弟,但他們的確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是一起從舊廠街裡爬出來的賭徒,是困局中一同掙紮出來的怪物。

他們說不上是家人,也說不上是朋友,隻是彼此熟悉,這些年他身邊來來往往太多人,就是這一點熟悉已是頗為難得。

“強哥,要不要再等等曉晨。”唐小龍站在門口,神色恭敬,一改剛才麵對手下的趾高氣昂。

高啟強臉上泰然,語氣卻瞬間冷峻,“不等了,坐下。”

小虎趕緊從後麵把他哥推進屋,又頗為熟絡地拉來兩把椅子。

唐小龍站在桌邊剛要坐下,手機卻不合時宜地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鈴聲。

高啟強抬了抬手示意他先接電話。看著唐小龍神色從不耐煩轉成諂媚又小心翼翼藏起緊張,高啟強心下已猜出一二,歎了口氣放下了手中剛拿起的筷子,“說吧,警察什麼事。”

“警察?沒…不是,也沒啥大事,就是問問咱家生意上的事。強哥您先吃……瑤瑤,吃!”

黃瑤這時哪還敢動筷子,隻是乖巧地乾坐著,並不言語。小虎瞅了眼高啟強,趕緊小聲催促小龍,“說吧哥……快說。”

“是曉晨……警局剛來電話說曉晨……說曉晨醉酒鬨事。”

“哼,越來越不像話了。”高啟強感覺自己的眼皮連著太陽穴都突突的疼,手一揮,瓷碗應聲落地,碗裡還冒著熱氣的新鮮魚湯四下飛濺。

黃瑤剛要起身去收拾,“你坐下,這個家沒有傭人嗎?”

唐小虎瞧著氣氛不對,趕緊打圓場,“這不是讓阿姨都回家過年了嘛,瑤瑤也是好心哈,瑤瑤來快坐下。”

黃瑤安靜地點了點頭,並沒有對高啟強突然轉向的發難表現出丁點不滿,看見高啟強揉著太陽穴的樣子,又軟糯地應了一句,語氣中既有對父親強權該有的畏懼,也有對兄長被抓該有的擔憂。

可坐在她身旁的唐小虎卻分明注意到,黃瑤那雙漂亮的大眼睛裡異常冷漠,也異常淡定。

“強哥,那我去處理一下。”唐小龍靠近高啟強,小聲說。

高啟強朝他擺了擺手,片刻,又說,“還是我和你一起吧。”

聞言,唐小虎趕緊起身,招呼手下拿來高啟強出門的外套。門口一排排的黑色影子也隨即站定、伺機而動。

高啟強邊俯身拿起沙發桌上的手表,邊低頭說,“小虎,你彆去了,送瑤瑤回去吧。”戴好手表,高啟強神色已然如常,掃了一眼門外,“都下去吧,回家過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