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張鈔票還有小半截露在外麵,裡麵的人不說話,不收錢,不開門,這是在拒絕。
李微雨不甘心,怎麼陸葉舟給錢就行得通?
她站起來,盯著貓眼,仿佛就是在跟某個人對視,緩聲道:“我沒有惡意,有件事想問問你,問完我就走。”
說完,又蹲下,另塞了兩千元。
這次她直接把錢全抵進門縫,“昨天那個男……”
話音未落,三千塊錢全“吐”了出來。
“彆問了,我不知道。”屋子裡,劉美娜靠著門,沒好氣地說:“一天天的,煩不煩啊你們!”
都說有錢能使鬼推磨,顯然在這裡行不通,裡邊的人語氣不善,拒絕得不留情麵,饒是李微雨不想輕易放棄,也不知如何是好。
她來找劉美娜,是想知道陸葉舟為什麼而來,她不太相信陸葉舟關於賭場老板的那套說辭,哪有打工人威脅少東家的?
與昨天那一副見錢眼開的樣子不同,劉美娜現在卻毫不猶豫拒絕了她,陸葉舟究竟問什麼,讓她如此防禦?
“姐姐,我沒有惡意。”李微雨幾秒鐘內大腦飛速運轉,再次開口時說道:“我男朋友什麼都不告訴我,我是聽他兄弟說他得罪了人,彆人要卸他一條腿。”
劉美娜冷冷地說:“關我屁事。”
李微雨慢慢低下頭,語氣充滿擔憂:“他還那麼年輕,明明還有大好前途,如果真的出事……姐姐,求求你了,我實在沒有辦法才來找你,我隻是想幫幫他……”
說著說著,竟還帶上了哭腔。
再抬頭時,眼眶都紅了。
“我真的想幫他,我不想看著他就這麼墮落下去,不希望他的人生就這麼毀了,求求你……”
貓眼那頭靜謐無聲,大約過了有兩分鐘,李微雨聽見一聲歎氣,劉美娜把門打開了。
“你有沒有想過他為什麼不肯告訴你?”劉美娜頗為無奈,上下打量著李微雨,“像你這種女孩子,一看就沒見過什麼世麵,很傻很天真,你幫得著他嗎?”
“我、我會想辦法。”李微雨小聲道:“我有一些錢,如果你願意……”
“嗬。”劉美娜冷笑著打斷她:“你那點錢夠他們塞牙縫麼。”
李微雨麵色難堪,羞愧地再次低頭。
“他找我打聽一個女人的下落,一個已經藏起來、或者說已經失蹤很久了的女人。”
李微雨詫異:他真的在找人?
“一個女人,落到他們手裡能有什麼下場?”誰知劉美娜隻起了個頭,就不再往下說了,“你要是聰明,就離這種男人遠點兒。”
大概是想起了什麼,劉美娜起了憐憫之心,態度也溫和了些,“這裡不是你該待的地方,聽姐一句勸,走吧,彆再來找我,世界上男人多得是,下回找男人要擦亮眼睛,不要蠢到給男人花錢。”
“可是……”李微雨活學活用,“我們在一起這幾年,他對我挺好的。”
劉美娜翻了個白眼,簡直要被她氣死,“對你好有什麼用,他給彆人當馬仔,哪天混不下去,把你賣了你還替他數錢?!”
“……他不會的。”
“看好了,我他媽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劉美娜痛心疾首:“自己辛苦賺的錢全花男人身上,到頭來撈著什麼了?身無分文,眾叛親離,連個說得上話的朋友都沒有,低三下四去求從前的大哥給條活路……你以為我為什麼淪落到在這破地方賣?!”
劉美娜頓了頓,心酸地說:“還好大哥念舊情,每個月都找我。我現在也沒彆的追求,就想趁著還年輕,多攢點錢將來養老。你男朋友那事兒挺複雜,他願意跑這個腿就隨他去,人要作死誰攔得住?你啊,聽勸的話趁早給自己謀條出路,不聽勸,也隨你。”
話說到這個份上,看來今天是問不出什麼了。
李微雨轉念,從包裡掏出紙筆,快速寫下兩行字:“這是我電話,下麵是我現在住的地址,姐姐,如果……如果什麼時候願意幫我了,能不能聯係我?”
說完,李微雨又補了一句:“多少錢都行,我會想辦法。”
劉美娜麵無表情地盯著那張紙,沒接。
“我聽勸,真的,姐姐你說得對,男人多得是,他是長得好看,但是一個沒有未來的男人不值得托付終生。”李微雨誠懇地說道,握著她的手把紙條硬塞給她:“隻是他幫過我,他對我好,他……算是救過我的命,我覺得做人不能忘恩負義,等幫他度過眼前難關,我保證一定斷得一乾二淨。”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們倆都喜歡給人寫紙條。”劉美娜轉身把門關上,“……上哪兒學的這一套。”
再留下去也沒有意義,李微雨邊走邊想:也不是沒有收獲,至少劉美娜沒有當場把紙條扔她臉上,留下了她的聯係方式,說明還是有機會的……
如果她轉頭扔垃圾桶呢?
不會的不會的,樂觀一點,沒當場扔就是給你麵子,給你一次麵子就會給第二次,下回再來,能聊的就多了,而且她剛剛給自己打造的人設,很明顯讓劉美娜共情了。
真卑鄙啊。
李微雨默默罵了自己一句,隨即自我和解:我又不是好人。
十年前決定走這條路的時候,就不再是了。
然後心裡暗爽:看劉美娜這態度,昨天陸葉舟大概率也吃了閉門羹。
陸葉舟說是賭場那邊讓他來找人的,但李微雨覺得這事跟賭場顯然沒什麼關係,誰知道這小子暗戳戳地在打什麼主意?
他可是尤春華的兒子,他來這兒的目的,很可能和尤春華有關。
他要找的那個人,會不會也和尤春華有關呢?
如果她能提前一步從劉美娜這裡拿到線索,找到人並且藏起來,不就有了拿捏陸葉舟的籌碼?
說不定,翻案的事又能推進一步。
想到這些,李微雨腳下都輕快了,下到最後三級台階,輕巧地一跳——
下一秒,她感覺到熟悉的氣場。
大門口,陸葉舟好整以暇地站在那兒,衝她笑了笑:“嗨嘍。”
李微雨:“……”
有種紅杏出牆被抓包的狼狽。
“好奇怪,最近去哪兒都能碰見你。”陸葉舟人畜無害地笑著。
李微雨也笑,不過笑容乾巴巴的。
陸葉舟問她:“你來這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