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樓的天台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熱鬨了。
李微雨洗掉身上的特製糖漿花了不少時間,上到天台的時候,發現大家都到齊了——就等她了。
關橋和徐風把歐陽嘉扔回了他臨時租住的地下室,並且在他的鞋墊下塞了枚追蹤器,確保第一時間掌握他出城的動向。
夏飄把食材都洗乾淨,備好並擺盤,還拌了兩個涼菜,兩個男生亦在一旁打下手,等李微雨來了才開始煮火鍋底料。
陸葉舟坐著輪椅也幫不上什麼忙,乾脆愜意地數星星。
“太豐盛了吧?”李微雨穿著寬鬆的T恤長褲和人字拖鞋,一邊往這頭走,一邊由衷地發出感歎:“夏飄,你也太厲害了!”
甚至不由自主地豎起兩個大拇指。
夏飄不好意思地說:“我就……隨便弄了點,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們的口味。”
“合,很合。”徐風趁機又把手伸涼菜盤裡,捏了塊牛肉往嘴裡塞:“太好吃了,用的什麼配方?”
關橋看他拿手當筷子沒完了,在徐風再次出手之前攔住了他:“人還沒上桌呢,沒禮貌。”
徐風意猶未儘地啜了兩下手指頭:“你家教好有禮貌,我沒爹沒媽沒人教。”
說完,正要落座,又被關橋用肘輕輕撞了一下,疑惑道:“怎麼了?”
“沒、沒事。”李微雨和夏飄搖了搖頭,但表情都怪怪的。
徐風要坐不坐地頓了一秒,反應過來:“嗐,多大點事兒,沒爹沒媽怎麼了,不也好好活了十幾年了麼。”
徐風的身世,關橋和陸葉舟清楚,但是李微雨和夏飄卻從未聽聞,乍一聽說他是孤兒,不由自主地泛起同情。
“彆同情啊,怎麼一聽身世就要同情呢,我不還是我嗎?”徐風本來就是開玩笑,正是因為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才隨口一說的,要不是被關橋提醒了一下,他都沒注意兩個女生這麼容易共情。
徐風大大咧咧地說:“我沒見過我爹媽,也不確定自己到底是被丟棄還是被拐賣的,反正從我記事起,就跟著舟哥混了。”
夏飄沒想到他的身世這麼可憐,回想起自己,雖然從小不富裕,但是好歹父母都健在,過年過節還有家可以回。她看著徐風現在表麵上嘻嘻哈哈的樣子,心裡五味雜陳,問:“你想找回自己的親生父母嗎?”
再怎麼裝著無所謂,心裡一定都是想的吧?而且電視裡不都那麼演的麼,主人公的主線任務,一定會有尋親這一項,找到血親之後,要麼抱頭痛哭,要麼指責質問:當初為什麼不要我?
“不想。”徐風表現得十分灑脫:“我現在活得好好的,也有一門手藝養活自己,親生父母……對我來說也隻是沒見過麵的陌生人,不至於因為流著一樣的血,就有多深厚的感情,而且,撿我的那大叔早喝酒喝死了,要找,從哪兒開始找起呢?”
“也不一定,現在網絡這麼發達,而且父子總有七分像,萬一被認識的人看見了呢。”夏飄說道:“你還小,如果能夠找到爸爸媽媽也是好事,對了,你是哪年哪月哪日生的?如果有出生證明,那就更好找了。”
徐風笑道:“有出生證明,那都不用‘找’了,直接‘回家’。”
“也是。”夏飄覺得自己說了蠢話,有點不好意思,低著頭給大家分發碗筷。
“回家有什麼好的。”關橋說:“我倒情願我沒爸。”
李微雨罵道:“你得瑟個屁。”
陸葉舟說:“就是,你看看我,這就是有爸爸的下場。”
李微雨:“……”
確實,一手一腳才打的石膏,下手夠重的,虎毒還不食子呢。
不過當著夏飄的麵,李微雨沒打算問。
“你彆說,你還真彆說。”徐風開了一罐冰啤酒,咕嚕咕嚕喝了一半,感歎:“我這瀟灑又自由的人生,我就是自己的爸爸!”
李微雨問:“你成年了嗎就喝酒?”
徐風酒瓶還拿在手上,維持著方才抒情的姿勢,愣愣地看著她。
關橋解釋道:“雖然她看起來沒什麼底線,但她其實是帶編製的體育老師,老師嘛,有點職業病在身上,你懂的。”
“哦。”徐風想了想,不確定地說:“應該……成年了吧。”
為了驗證自己的言論,徐風又喝了一口冰啤酒,不拘小節地打了個酒嗝,說道:“我是孤兒嘛,也不知道是哪天生的,不過聽我舟哥說,撿我回去的時候,我已經能走路了。”
陸葉舟輕輕點頭:“能走,但走得不太穩。”
“那也至少滿周歲了。”徐風說:“我認識舟哥的時候,他已經開始上幼兒園了,這樣算一下,他最多大我四歲,所以,我今年應該是十八歲。”
上幼兒園的陸葉舟?不知怎麼,想到縮小版的陸葉舟,再看看現在坐輪椅的陸葉舟,李微雨有點想笑。
陸葉舟雖然隻有一隻手能活動,但他的慣用手本來就是右手,夾菜並不受影響,剛夾了塊肥牛放碗裡,轉頭看向她。
“……”李微雨把笑憋回去了,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撿你回來那大叔沒給你上戶口?那你怎麼上學、找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