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頭的男人已經看好了木材,正準備砍時,一支箭飛來正中他的手,斧子一下子脫手落地,震下幾片樹葉。那男人受了疼,一下子破口大罵起來:“操,哪個混小子偷襲老子!滾出來!”
多米洛落在離他三米遠處,弓穩穩的對準了另一個手持斧子的男人:“你們破壞了一片林子就算了,還想繼續謔謔我的森林嗎?”
“小小年紀知道什麼,這麼一大片地方我們隻借用這麼一點,砍的樹也不是很多,幾年後就又長出來了,就為了這麼點小事就出手傷人,早就知道你這個怪胎不是什麼好東西。整天就知道說什麼森林是你的,胡說八道!這麼大一片地方,你又不是貴族老爺,這怎麼可能是你的呢!”婦女一下子怒了,那受傷的男子正是她男人,這下被她一向鄙夷的多米洛傷了,她哪裡還忍得住。
“長?”多米洛冷笑一聲,移開箭矢對準婦女,“我不懂你是揣著明白裝糊塗還是真不知道,大約是沒放在心上吧——這片森林原先可是荒地。雖然之前六年陸陸續續多了這麼多樹,可之後九年來這林子根本一棵樹也沒長出來!認清事實吧,這是一片沒有未來的森林,好好保護都來不及呢!”
見那婦女神色中閃過一絲心虛,多米洛更為光火:“我看你也不是不知道,那我就把話再說明白些——這裡的樹,你們砍一棵就少一棵,再也不會長出來!”端著弓將眾人掃視一遍,多米洛繼續道:“之前砍的也就罷了,再砍的話隻要被我看到——第一次隻砍一隻手;要是再不死心,下次一個也彆想再踏入這森林,我會把內圍的野獸放回外圍,做好進來一個送一個肉食的準備吧!”
村民們對他的話將信將疑,卻又畏懼這個奇怪的小子,總覺著他說的是真話,一時間也不敢再動手安分下來。村民們好歹沒有再砍樹了。
……
回到木屋後,獵鷹羅蘭好奇地發問:“我之前也沒在意這個,難道這森林真的不存在新生?”
多米洛將弓掛在牆壁上,聞言也沒有出聲,隻是一下一下的撫摸著羅蘭的羽毛。
木屋中靜了下來,正當羅蘭以為多米洛不會回答這個問題時,他開口:“女神已死,哪裡還有‘新生’的力量呢?神明已經不再注視著森林,‘自然’也隻會遵循規律讓這裡在漫長的時光之中重回荒地。”
羅蘭明白他想表達什麼,森林女神當下已經隕落九年,自然婆婆又不會格外關注這個地方,森林的毀滅隻是時間問題,雖然會有為數不多的新生,但遲早這股力量會徹底消失。到那個時候,這片森林才徹徹底底步入毀滅的深淵,可越是破壞,新生的力量就越是微弱。
之前那個隊長說多米洛不可能保住這片森林,其實多米洛怎麼會不知道呢,即使這世上太平,他又能活幾個百年呢,他要麼眼睜睜看著森林衰弱,要麼在那之前就丟了性命,再也不能看著他的森林。他現在的行為……也不過是延緩了森林的死亡罷了。
就像一個沒有家的孩子,好不容易找到一間破敗的茅草屋,即使它搖搖欲墜,還是不肯放棄自己唯一擁有的家,執著著要補救。可這樣一個孩子又能做到什麼呢,他既不能對抗狂風,阻止茅草被吹走;也不能遮住暴雨,防止茅草被打濕,到最後,他隻能擁有短暫的平靜,以及一地破敗崩塌的茅草。
羅蘭安靜下來,麵對既定的命運,沒有人能夠對抗。洪流之下每個人都忙於保護自己,神——不愛世人。
……
之後四起的謠言也在平淡的日子裡被漸漸忽視,甚至還有村民埋怨之前告訴他們要打仗了的那兩個人,要不是他們言之鑿鑿的說要打起來了,他們也不至於惹怒了那個怪胎。
於是村子又回到原先的平靜之中,像是在和平的孕育之下,暴風雨的前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