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寧微微一笑,“你說呢。”
這件事若是放在兩年前還算正常,畢竟他倆一向不對付,可許多人不知道的是,他倆的關係有白席硯在中間調和,平日裡頂多算是小打小鬨了。
白席軒歎了口氣,從懷中取出一件被布裹著的物品。
“這是什麼?”許小豆問。
白席軒沒說話,自顧自地打開,把布攤在手心上,“藥渣。”
許小豆猜道:“白老爺喝的藥?”
“嗯。”
雲寧接過仔細查看起來。
許小豆好似明白過來,“所以之前是席軒哥你故意那樣說的?”
“嗯。”白席軒看著雲寧,“瞧出什麼了嗎?”
雲寧沒說話,低著頭嗅了幾下,彎彎的細眉擰在了一塊兒,有什麼東西在腦海中一閃而過,見聞不出什麼她又盯著藥渣看了起來。
白席軒又道:“有發現什麼嗎?”
“這裡的藥味不過是我開的那些藥,好像沒什麼不同。”雲寧邊說又改用手指撥動這些藥渣。
藥渣很少,看上去隻是一小部分,幾種藥材搗碎混合在一起,所留的殘渣看上去大相徑庭。
“看不出就看不出吧,那人下手太過隱秘,若是能一眼辨彆,我爹也不會昏迷了,”白席軒安慰道,“說不定能從其他方麵下手。”
雲寧依舊擰著眉,她總覺得有什麼東西是她忽視了,可暫時又想不起來。
“你這趟出去莫非發生了什麼?”雲寧放下藥渣,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嗯。”白席軒猶豫了下,岔了個了個話題,“總之現在白府有些不安全,我又不能時時刻刻待在府上,所以......”
“嗯,我知道,”雲寧道,“白老爺在我這兒,你可以放心。”
“還有,近日安棠出現了少許新麵孔。”
“是嗎?”雲寧眨了下眼,不知為何,她又想到了暴風雨下的城郊,橫七豎八的屍首躺在地上的情景。
“嗯。”
正說著話,白譜小跑著進來,“少爺。”
倆人一對視,白席軒點了點頭,起身道,“先這樣吧,我還有事,明日再過來。”
“嗯。”雲寧補充了一句,“放心。”
白席軒笑了笑,這人不故作姿態,笑起來時,麵部倒是柔和的許多。
“不過說真的,你那下手也太狠了,我這膝蓋到現在都還疼呢。”
雲寧怔了下,還未反應過來,隻見他語調一轉,神情嚴肅道,“多謝。”
這還是白席軒第一次這麼正式地跟她說話。
看著倆人離開的背影,看著那個三年前總是翻牆爬樹的背影,不知不覺間,鬆垮的背影早已挺立筆直。
許小豆看著他們離開後,輕聲道,“感覺席軒哥又不一樣了。”
嗯。是啊。
雲寧默念道,長大了。
隻是,白席軒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呢。
雲寧暗歎了一口氣,提著新灌滿熱水的茶壺走了過去。
沒了塵世的喧鬨,一切終歸於平靜。
雲寧深呼一口氣,指尖顫抖著推開了木門。
擺放在桌的茶壺、整齊的茶杯、半敞著的小窗,以及隨風飄進的槐樹葉。這一切看起來是鮮活的,又像是靜止的,唯一不變的,大概是躺在床上的人,雙目闔著,依舊陷入昏迷中。
雲寧嘴角微微上揚了下,她輕輕走了過去,這次她沒坐在床頭,反而拉了把椅子坐著正對著他。
這人可真好看,下顎線修長鋒利,高鼻梁,薄唇,那日睜開的雙眼,在燭火的倒映下,如天上的星星般璀璨。
她無聲地笑了下。
“你說你啊,再不醒過來,老爺子留給我的嫁妝可都要花完了啊。”
雲寧微微俯身,離近了幾分,“你這樣讓我對我的醫術產生懷疑了哎,都說這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你是不是怕對我負責啊,畢竟為了救你我可都要把我那珍藏許久的藥材給用光了......”
絮絮叨叨說完後,雲寧臉上現出幾分疑惑,不是吧?真沒醒?
她伸出右手在他眼前晃動了下,那人依舊閉著雙眼。
真沒反應。
雲寧瞬間垮下了臉,白高興一場了。
不知不覺太陽爬到了頭頂,饒是有大樹的遮蔽陽光依舊透了進來,屋子瞬間明亮,同時多了幾分溫暖之感。
最終雲寧起身離開。
在她離開的那刻,一雙眼陡然睜開,如十二月的霜,瞬間覆蓋了屋內的溫暖。
取藥、碾壓、搗碎,每個步驟雲寧做得十分平靜,但隻有她知道在這顆平靜的表麵下,內心早已心急如焚了。
直到,許小豆的聲音穿過院子,迎麵跑來,“寧寧姐,他醒了。”
握著木槌的手一頓,雲寧錯愕地抬起頭,神色恍惚地看著眼前之人。
許小豆在她麵前揮了幾下手,雲寧這才慢慢收回視線,哦了一聲,又繼續錘著。
許小豆奇怪於她的反應,“寧寧姐......”
“我知道。”雲寧的聲音有些輕,還帶著幾分哽咽,說完這句她又繼續搗著藥,隻是那搗藥的槌子好幾次砸在了邊上,發出清脆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