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乘務員,他會在嗎?
門推開,卻叫他失望了,駕駛室裡並無半分人影。
雖然沒有見到乘務員,但餘州心中的猜想卻得到了進一步的印證,他透過擋風玻璃向前望,喃喃道:“果然。”
嚴錚抬頭望去,驚得目瞪口呆:“不是,為什麼前麵還有一輛地鐵啊?”
是的。就在他們乘坐的這輛地鐵前方,還有另一輛地鐵。兩輛地鐵首尾相貼,幾乎沒有距離,就像被膠水粘在了一起。
不同的是,前麵那輛地鐵比較短,隻有兩截車廂,內裡光景一清二楚。
那輛地鐵上沒有人。
***
車廂中段,圍坐著的眾人陷入寂靜。
自從進入這個詭異世界以來,所有人都維持著精神高度緊繃的狀態,加之現實中原本就是深夜,不少人扛不住疲累,開始昏昏欲睡。
然而林承歡卻清楚,這裡最忌諱的便是睡著,他出聲提醒了多次,可惜效果甚微,人們最多清醒幾分鐘,很快又低下頭去了。一來二去,他乾脆作罷。
這麼多人同時睡覺,沒哪個出來招惹鬼怪,那鬼怪總不能憑睡覺姿勢來挑選殺害對象吧。
再說了……餘州也未必就靠譜,沒準這一站殺一人就是胡謅的呢。
這麼想著,林承歡逐漸放鬆了警惕。精神一鬆,困意很快席卷而來,他用力甩了甩頭,不料卻越甩越困。最終,他選擇與自己和解——就小憩一下,隻要不睡著,就絕不會有事。
見林承歡終於閉上了眼,與他相隔兩個人的謝建明飛速轉身,撈過自己的公文包。在這鬼地鐵上呆了這麼久,他無時無刻不在擔驚受怕,直至現在滴水未進,天知道,他的嗓子已經乾得快要冒煙了!再不喝口水,隻怕不等鬼怪索命,他先要渴死在這裡。
事不宜遲,謝建明躡手躡腳地拉開公文包的拉鏈,探手進去。
在他看不見的角度,拉鏈上的金屬光澤折射成一個極小的圓點,隨著動作晃到了窗玻璃上。
正中皮影眉心。
窗玻璃中,皮影劇烈地抖動起來,乾裂的唇膜不住地往上翹,仿佛見到了極為高興的事。
手在包裡好一陣摸索。謝建明急得滿頭大汗——他明明帶了杯子的,那麼大的保溫杯,哪去了?
倏地,他觸到了一片柔軟。太好了!他的保溫杯正套了軟墊,這一定就是他的保溫杯了!
撈出來一看,謝建明當即傻了眼。
軟軟的,帶著深淺不一的紋路,在見到他的那刻越張越大——這哪是什麼保溫杯,分明是半塊切割整齊的臉啊。
血淋淋的肉塊黏在手指頭上。那越張越大的,正是半張臉上的嘴唇,就在謝建明驚愕失神的刹那間,開到最大,露出森森白牙,驀地一躍而起,死死咬住了他的脖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聲驚醒了林承歡,也驚醒了所有人。林承歡惶然地望去,卻見謝建明撲通倒下,脖頸折斷,血流如注。
***
駕駛室內,餘州微微側頭:“尖叫聲。又出事了。”
嚴錚歎氣:“他們都防成那樣了……百密一疏啊。”
“走吧,”餘州道,“列車快要到站了,趕緊跟他們說說我們的發現。”
“哎哎,餘州餘州,”嚴錚道,“既然你都確認好了,現在總可以告訴我那個關於地鐵的傳聞了吧?”
“不行,還差兩處,我……”話未說完,餘州倏地停下腳步。
嚴錚猝不及防地撞到他背上,問道:“怎麼了?”
“那些皮影出來了,”餘州道,“你看。”
隻見前方那截原本空蕩的車廂多了三位不速之客。就像是三件被人順手丟下的雨衣,輕飄飄的,攤在座位上,如幽靈般容光穿透而過。他們的樣貌見過便不難忘記,正是死去三人對應的皮影。
嚴錚抓緊餘州的胳膊,聲音開始打顫:“我、我的媽,怎麼辦?”
餘州輕輕拍著他,安慰道:“彆怕,他們看起來並無惡意,我們走我們的,就當無事發生。”
嚴錚腿都在抖:“你究竟是從哪看出他們並無惡意的啊?我總感覺他們麵色不善,下一秒就能噶了我的狗命,最重要的是,他們有三個啊!”
餘州道:“行了行了,就憑他們放任你講了這麼久的話,就足以證明他們非常善良了,我們快走吧。”
嚴錚隻好閉上了眼,雙手搭在餘州肩上,哆哆嗦嗦地挪了過去。
回到大部隊,餘州簡潔地將新線索交代清楚,順便提了一下皮影的事。然而人們還都沉浸在恐懼中,無人出聲作答。
半晌,林承歡道:“你是說,要我們下一站下車?”
餘州道:“隻是建議。繼續往前走,隻會死更多人,何況新多出來的那些皮影還不知是敵是友,非常危險。車站我們還沒去過,說不定能有新發現,如果那裡也不安全,我們還可以換到前麵那輛地鐵上去,總歸比呆在這好,不是麼?當然,這是我自己的想法,你們可以自由選擇下或不下。”
列車逐漸減速,踩在話音落下的那刻到達站點。
餘州瞅了林承歡一眼,轉身邁開腳步,踏入未知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