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一直丟在我們家,他也不管,每次寄錢就那麼點,連給溪亭交學費都不夠……”
姨媽陳芝華的聲音隨之響起,“趙安,當初阿強走的時候可是留了不少錢,你可彆想著把溪亭趕走啊,她才十七,下半學期還要高考呢……”
姨夫趙安也不是什麼老好人,一邊敲著筷子,一邊不滿的吐槽著:“你看看,現在我們小雪連個好點鋼琴課都上不起了,你怎麼不想著我們小雪,老是想著一個外人有什麼用?”
陳芝華這個時候卻沒有再開口了。
趙安口裡的小雪是他的女兒,趙雪。
李溪亭靠著門聽完了這些話,屋內的沉默讓她知道,自己現在不太適合進去,她在這個家裡,始終是個外人。
雪花飄進了她的脖頸裡,她聳了聳肩,微微有些涼,眼神一黯,沒推開門,隻是繼續抱緊了自己,走了出去。
雪漸漸小了些。
李溪亭來到了白天工作的地方,此時裡麵人滿為患,她用商量的語氣問著老板:“老板,我這個月的工資能提前三天發嗎?我有用,麻煩您了!”
飯店老板抬眼看了看李溪亭,他記得這個小女孩,剛剛來店裡的時候,很內斂,也不和其他人講話,隻是一心一意的做著自己的事,乾活也勤快,什麼都好。
唯一不足的是,她不滿十八歲,隻有十七,年紀太小了。
當初來的時候,就是看她年紀小,一再拒絕她,說自己不招童工,可小姑娘也是倔強的很,一直賴在這裡不走,還免費給飯店乾了好幾天活也沒要工資。
也是這樣,老板被她的毅力感動,同意了讓她留下來。
就是工資沒有其他人的多。
但是李溪亭也毫不介意,為了錢,為了生活,她照樣乾的起勁。
李溪亭有些緊張的捏著衣角,不安的望著老板。
老板溫和一笑,拿出錢包,數了數錢,然後遞送給她:“沒事,你有困難就早點說,錢早點發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李溪亭感激的衝著老板笑了笑。
隨後,她拿著這些錢去給姨媽一家人添置衣物和年貨了。
在商場裡麵大家都是成對成對的,要不然就是一家人出行,隻有李溪亭,她是一個人。
她在裡麵挑挑揀揀,將需要的東西買完,待她結完賬走出門時,天邊的雪已經漸漸大了起來。
超市裡麵的人逐漸變少,都在往家的方向趕去,李溪亭手裡提著大包小包,已經騰不出多餘的手來了。
雪越來越大。
路上行人紛紛往家趕,大家似乎都很忙,沒有人顧及到她。
看了一眼手上的表,時間停留在下午4點,這個時間點,姨媽一家已經快要吃晚飯了。
而自己的手機依舊沒有任何動靜,沒有人惦記她,也沒有人問她在外麵過的怎麼樣。
停頓了片刻,她遮去眼底的暗淡,提著大包小包往雪裡跑去。
細細碎碎的雪落在身上,頃刻間又化掉,落在身上有些冰涼。
伴隨著這場雪逐漸冷下來的,還有她的心。
手上的袋子有些重量,她提著袋子的手被凍的僵硬,雪漸漸變大,沒有任何停下來的意思,她不得不緊趕著步伐,往家的方向跑去。
有車駛過,濺起一身水,淋濕了她一身的衣物。
她慌張側身閃躲,可是還是有幾分濕意,衣服的下擺連著褲腳都被淋濕,和著瑟瑟冷風,平白卷來一份涼意。
想起了手裡的袋子,她連忙低頭,慶幸似的歎口氣,幸好袋子裡的物品沒有被淋濕。
路過一家花店,門口生意冷清,裡麵並沒有多少人,但好在花店的屋簷能為她避去幾分風雪。
“把這束花包起來吧。”
陳年將電話放進兜裡扭頭轉向店員:“記得包好看點,謝謝。”
店員包好後,將花遞給他:“您的花包好了。”
陳年點了點頭,付完錢拿起角落的傘準備要走,
“等等,同學,你的照片掉了!”
身後一個清新的聲音傳來,陳年聽見聲音蹙眉往回看,“什麼?”
李溪亭撿起那張照片,輕輕擦了擦,將那張照片遞給陳年:“剛剛從你錢包裡掉出來的,我看你走得急,應該是沒注意到。”
陳年接過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女人,也是剛剛和他通話不久的母親。
陳年感激的看了眼前這個女生一眼,仔細的將照片放進錢包裡,然後真誠的對她道了聲謝。
“沒事,我也是湊巧看到。”
李溪亭顯然對陳年的感謝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一個勁擺著手說不用謝。
“叮咚——”
正當陳年嘴裡還說著要感謝李溪亭之類的話時,李溪亭的手機不合時宜的響了下,她隻得騰出手來打開手機,屏幕上顯示著,微信有人給她發了一條消息。
陳年見她看手機不方便,順手接過她手裡的袋子:“這樣看手機就方便多了。”
他說。
李溪亭愣了下,沒想到眼前這個少年如此主動,直接幫她提著了。
李溪亭怕他提著費勁,匆匆解開手機屏幕,看了眼微信消息,看到來人是姨媽,發的是催她回家的消息,消息很短,隻有短短一行,隻有六個字。
“溪亭,幾點回家?”
李溪亭匆匆掃了眼,就將手機放兜裡了。
忙不迭的接過陳年手裡的手提袋:“謝了哈,我先走了,下次有緣再見!”
說完,李溪亭衝進了漫天大雪裡。
身影顯得尤其單薄。
陳年握緊手裡的傘,忽然想到了什麼,也跟著衝進了雪裡,追著李溪亭的背影往前趕。
忽然,李溪亭的懷裡感覺到被人塞了什麼東西,她驚訝的抬起頭,是他,剛剛照片掉了的那個男生。
陳年順了口氣,用不可置疑的語氣對她說:“彆感冒了,雪下的大,你一個女生不好回家,這把傘給你用吧,路上注意安全。”
還沒等李溪亭拒絕,陳年已經抱著花往另一個方向跑遠了,隻留下李溪亭站在原地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張望著。
“同學,你的傘!”
“下次有緣再見你再給我……”
兩人對話的聲音很快被蕭瑟的寒風吹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