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年第一次見到李溪亭時,是非常巧合的,那個時候他母親鬨著離婚,他和母親搬來了安縣,在外婆家居住,外婆是一個很嚴厲的性格,對自己要求很嚴格,事事都要求他做到最好。
包括學習也是。
陳年很愛他的母親。
那天他又惹母親生氣了,他想著給母親買一束花,結果在花店裡,就這樣猝不及防的遇見她了。
一麵之緣,他送給了她一把傘,想讓她不再受風雪的侵襲。
他也沒想到之後會再次遇見她。
他自搬來安縣,家住南縣外婆這邊,外婆早年喪夫,是個較為嚴厲的老人,對他也十分苛刻,事事都要求他做到最好,在學習方麵更是不遑多讓,要求他需得爭個第一回來。
這一切,都源於外婆的工作,外婆是個退了休的老教師,嘴邊掛著的就是那一句“阿年,你這次考試給阿婆看看,進步了嗎?”
陳年在來到安縣的第一年是十分不適應的,認為外婆對他的管教太過於嚴厲了,他十分不喜歡這樣的教育方式。
但是,有一個人卻很喜歡。
她是陳年的鄰居,是隔壁家的孩子,她叫南月。
自從陳年搬來後就屁顛屁顛的跟在陳年身後,叫他陳年哥哥。
後來兩人一起在安縣上學,在一個班,成為同桌,陳年就不讓她像之前那樣叫自己了,隻讓她喊自己陳年。
陳年對她的感覺一直都是鄰居家的小妹妹,沒有彆的心思。
但是南月不這麼想,南月對他有著不一樣的心思。
陳年一直都未看出來,後來,他總算是看出來了,但是他也失去了他曾經心動過的那個女孩。
他第二次見到李溪亭的時候,是南月一遍又一遍的邀請她去江邊看煙花,說每年那個地方的煙花算得上是整個縣裡最好看的,還說不去看才是一大損失。
陳年隻想窩在家,並不想出門,無奈,外婆和南月一直在他耳邊說著男孩子就是要多出去走走之類的話,就連母親也說他要多出去結交朋友,這樣性格才會更開朗。
“得得得,我去,我去還不成嗎!”
陳年歎了口氣,穿好衣服,和南月出門。
天不遂人願,走到江邊時,天色漸晚,來看煙花的人也十分的多,擁擠的人群直接將二人分開,南月在另一邊對他招著手,嘴裡不斷的喊著:“陳年哥哥,陳年哥哥……”
他想抓住南月的手,但是就在快要抓住的那瞬間,他忽然意識到男女有彆,他改為了抓她的袖子,就是這一鬆開,南月又被擠入人群的洪流裡了。
陳年對這也沒有多熟悉,隻好給南月發了個消息,說自己在江邊的亭子上等她。
南月一直沒回複他消息,他等的不耐煩,想要回去了。
但是臨近十一點,來看煙花的人越來越多,擠著擠著,他的鞋就不小心被彆人踩了一腳,他頓時來了氣,心裡本就有些惱火沒處發泄,於是對踩他鞋的人說話的語氣也不太好。
“同學,你踩到我了!”
那是第一次,他用這麼凶的語氣對一個人說話。
但是他沒想到,那個人居然會是她。
上次那個在花店遇見的女生,她還幫自己撿起了照片。
陳年一直都記得她,他當時還想著下次什麼時候能夠遇見她。
這次也算是有緣。
他見她望見自己的眼神有些陌生,似乎是完全沒認出來自己,他有些失望。
看來,她不記得自己了。
他怕她不記得自己,這次主動開口:“同學,認識下吧,我是安中高三七班的陳年,你呢?”
她也笑著介紹了自己,這次,陳年記住了她的名字,她和自己一個學校的,她是七班的,文科生,她叫李溪亭。
亭亭玉立的亭。
他又借機說道:“那行啊,這麼巧的話,我是否有幸請李溪亭同學一起看個煙花呢?”
這是他第一次邀請女孩子一同看煙花,在說出這番話時,他心裡其實是有些緊張的,甚至都不敢看她的臉色,也怕她拒絕自己。
但是好在她同意了。
“好啊!”
於是,他和她看了此生最絢爛的一場煙花。
那也是他看過的最好看的一場煙火。
後來,煙花結束,南月和他一同回去,南月走到一半時還問他:“我看到你當時身邊站著一個女孩子,她是誰啊?”
“陳年哥哥,你喜歡她嗎?”
陳年聽見這個問題,愣了一秒,“什麼?”
“就是那個穿著普通,看起來瘦瘦的,紮著高馬尾的女孩啊,我都看見了,你們兩在一起看的煙花。”
南月補充說。
夜晚的風有些冷,吹在臉上有些寒意,陳年掖緊衣角,腳步往前走,聲音被風吹了老遠,他說:“她不普通,她有名字,她叫李溪亭。”
“我喜不喜歡她跟你有什麼關係?”
陳年說完,快步往前走。
南月跟在後麵執著的想要個答案。
陳年沒有再回答。
隻是記得那晚的風吹的他臉上好冷,那是他生平第一次在彆人麵前說一個女孩子不普通,那個女孩子是李溪亭。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這樣,或許是出於本能,又或許是像南月說的那樣,他真的對她,動心了。
然而男生在心動這件事上,比女生要遲鈍許多的。
陳年也是。
那是他們的第二次見麵。
第三次見麵是在籃球場上,他當時在好友的慫恿下報了籃球比賽,原想著不去參加的,外婆也不支持自己,說隻會浪費時間。
他想著也對,準備拒絕的。
可是後來他又想著,或許她看見了呢?
籃球比賽的規模不比從前,這次是校賽,大家都有可能看到,說不定她也會看見呢?
想到此,陳年還是參加了。
隻是為了她能看到他打球的樣子。
這樣說來也確實可笑,一個被人誇上天的年紀第一,居然連參加個比賽都要斟酌再斟酌。
他也確實是如願了,在籃球賽那天,他終於見到她了,隻是那時的她在給彆的男生送水,他抱著球站在一旁盯著那瓶水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他都記住了那個男生的樣子了,那個男生還沒有他白,長的也不算高,甚至打球的技術還比不上他好,他不明白,為什麼她會喜歡那個男生不喜歡自己。
後來他去問了那個男生的名字,才知道他叫程澈,是他們隊的主力,也是李溪亭送水的對象。
他不甘心,故意繞了路和她遇見,她像是沉浸在送水的喜悅裡似的,走路連路都沒怎麼看,他也故了意的往她旁邊走,兩人順利的相撞。
這次,他又是最先開口的那個,“怎麼,這麼快就不記得我了?”
他真的怕她不記得他了,每次他都會提前開口。
這次好在她還記得自己,比上次開朗不少,還會和自己打趣開玩笑。
但是陳年的目的不僅僅是這,他相來直白,他直接問她:“那是你喜歡的男孩?”
後者的反應讓他摸不著頭腦,她回答的既不是肯定也不是否定,而是一個問句,她說:“什麼?”
陳年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靠在樹上,懶散的回她:“我都看見了,諾,那個男生。”
他用手指了指剛剛她送水的那個男生的背影。
誰料,她聽到這個答案的時候卻笑了,一臉好笑的看著他,“那不是。”
這下輪到他不明白了。
“我說,他不是我喜歡的男生。是我朋友喜歡的。”
她又開口解釋道。
陳年看著她一本正經的解釋,心裡暢快了不少,辛好不是,不是就好。
他想著自己正好下午還有一場籃球比賽,也就邀請她來看自己的比賽,她同意了。
走的時候,陳年差點忘記最重要的事,讓她來給自己送水。
她聽見了,笑著說好。
陳年抱著球,臉上是不加掩飾的笑意。
後來,他並沒有等到她的水,直到那場球賽結束,他等到了最後,球場隻剩他一個人的時候,他都沒有等來她。
他給她發了一條消息,在短信裡麵,他問她:“你為什麼不來看我的比賽?說好的給我送水呢?”
她沒有回他。
直到最後,來送水的是他的同桌南月。
臨回去的時候他都在生氣,不斷的問南月一個問題,“一個女生拒絕給一個男生送水代表了什麼?”
南月想了一會回答他說:“除非是那個女生不喜歡這個男生,或者是沒有將這個男生的話放在心裡,又或者是兩人的關係沒有達到特彆好的地步。”
南月回答的認真,陳年聽的也認真。
“是嗎?”
“對啊,這不是很明顯的事嗎。”
他知道,她不喜歡自己。
哪怕自己成績再好,年紀第一也沒用,她還是不喜歡自己。
從此以後,陳年不會時不時的想要博取她的注意了。
讓他回心轉意的是那天她加上他企鵝號的時候,他不知道她從哪裡得來他企鵝號的,他也沒想過她居然會主動的加上自己。
那天晚上他沒通過其他人的,唯獨通過了她的,他想著,或許兩人以後的話就會慢慢的多起來。
那段日子裡,也確如他願,兩人的話比以前多了不少,她有不會的題也會來問自己,學校裡有什麼有趣的事也會跟自己分享,她像是把自己當成了一個無話不談的好友。
陳年想著最起碼自己與她的距離近了一步,這樣也挺好的。
在距離高考還有一個星期時,那天晚上他和父親吵了架,父親想要他回到大城市裡生活,不讓他在安縣參加高考,還說和母親爭奪他的撫養權,他當時在電話這頭舉著手機發了火,嘴裡一字一句都是對父親的責罵,“你不喜歡我待在這裡,我告訴你,我還就待在這不走了!我就要在這裡參加高考,我也不會跟你走,當初是你對不起我媽的,你沒資格爭我的撫養權!”
他將最後一句話說完,臉上是抑製不住的怒意,那一個晚自習他平生第一次逃了課去操場打球,六月的傍晚,隻剩蟬鳴不停的鳴叫,在一次次的投籃中,他的怒火得到釋放。
那天晚上打完球和好友回去時,遇見了剛剛下晚自習的李溪亭,她一個人慢悠悠的往寢室走,手裡還拿著本學習資料。他注意到那是一本數學習題集,看起來很新,應該是剛買不久。
他提出要送她回去,她也沒拒絕,笑的很矜持,兩人始終保持著距離,慢慢往前走。
兩人聊了好久,他其實是很想問問她要考哪所大學的,可是她卻告訴他,看最後考多少分再決定。
陳年聽到這句回答,低聲不語,目光看向地麵,在路燈下,兩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長很長,直到交織在一起。
陳年往她那邊側了側身子,直到兩人的影子徹底融合,看起來就好像是他擁著她往前走一樣。
他看著這一幕,驀得笑了。
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小動作,連她也沒看見。
後來到宿舍門口時,他也沒想到自己會突然說出了心裡的想法,他說:“你要不要試試南大?”
其實他想說的是,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上南大。
他還是怯弱了,他不敢肯定她會同意。
但是在下一秒,她的聲音回應的很快,她說了聲好。
然而就是那聲好,讓他驀然瞪大了眼睛,她這是……同意了?!
直到回去時,他的步子都是輕快的,腦子裡也不斷的想著以後就要一個大學了,在大學裡又能見到她了,真好。
從她同意試試南大到高考結束,陳年都沒有等到她的消息,連他的生日會都沒有來。
他想著兩人要是考上一所學校了,他就跟她表白。
他把一切都想的很好,隻要他的大學裡有她就行,她不喜歡自己也沒關係,以後能時常見麵也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