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稀開了門,卻一眼未瞧重知歸,隻是走到一旁的櫃子拿出藥箱,很快撿出了兩瓶傷藥,動作熟練無比。
“把上衣脫了。”鬱稀的語氣沒有絲毫波動,重知歸也知趣地坐在了窗邊的小榻上,解開了剛焐熱的上衣。
衣服褪去的後背上布滿了交錯的重傷,新舊相疊,尤其左肩傷痂未去的傷口周遭泛紅,還滲出了些血。
鬱稀檢查完傷口,轉身取了藥塗在棉帶上,而後敷在了重知歸的肩後,囑咐道:“兩瓶傷藥,每日敷兩次,不可涉水,不可劇烈活動。”
冬日的渙京多厚雲遮頂,夜半時隻有燭光落在窗台,跳動的燭影印在二人身上,鬱稀已做就寢的打扮,身上隻著了件單衣,外頭套了一件貂絨的披風,暖黃的燭光襯的他薄身如玉,再不似那弱瘦逃難的模樣了。
恍惚間,重知歸想起了二人初見時的情景,當時也是這樣燭光,他破窗而入,嚇得藥鋪二樓正在磨藥的鬱稀打翻了藥碗。
那時重知歸還隻是景王身邊的一個小侍衛,當時景王剛剛弱冠,就因母親藍氏一案被打發到偏遠的鬆嶺,當起了苦地的封王。重知歸因為一身好武功,被選中跟在景王身邊,當時重知歸為了謀生乾過許多累活,跟著王爺當侍衛已是甚好。
可刀光劍影的日子才開始,景王雖是一個閒王卻也屢遭暗算。這次重知歸隨著景王去了一趟桐鎮,不料又被人暗算受了重傷,於是憑著之前暗衛的提點,秉著口氣鑽進一間藥坊,沒想到看到的不是暗衛口中的老師傅,而是一個小毛孩。
而那小毛孩正是鬱稀。
鬱稀當時嚇得麵色發白,但看到麵前的人已經重傷昏了過去,隻好把人扶到了自己的榻上好行醫治。
可把那人衣服剝去,卻發現身上的刀傷深深淺淺,有些混著血痂嵌進了肉裡,腿根還插著一隻紮歪的飛鏢,但幸好無毒。
“得罪了。”鬱稀學著師傅的樣子,拿著剪刀剪開了昏迷之人的衣物,花費了兩個時辰清理完了血痂和傷口,等最後取出飛鏢時許是麻沸散藥勁不足,榻上的人便疼的睜開了雙眼。
重知歸恢複意識的第一眼,就看著眼前一個少年取出帶血的飛鏢,而後便發現自己身上的衣物都變成了一地碎布。
生存的本能讓他下意識摸向懷裡的刀,可就連胸口前都不著寸縷了。
“彆找了,你刀我放窗口了。”少年低頭上著藥,嘴裡說道,“你是來找我師父的吧,老魚出門了,明天才回來,我是他徒弟。”
重知歸上下打量著眼前的人,聞著空氣中淡淡的草藥香,似乎接受了自己被一個小毛孩救了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