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虧沒丟。”鬱稀和重知歸兩人同時緩了一口氣,也多虧洞地夠暗,鬱稀看不見對麵人臉上的緋色,緊接著重知歸就望著鬱稀道,“對著我的小臂,輕輕劃一刀。”
鬱稀剛發下去的心立刻又跳了起來,嘴上也不饒人:“你和我一起掉坑底,就你會武功我還給你來一刀,我們還怎麼出去。”
“你不劃我一會兒就暈過去了,在手下的人找到我們之前,我得保持清醒。”
“不劃。”
“我們還要出去尋陛下,即使我恢複也得到這藥力過去了。”
“不劃。”
“聽話,隻是一些皮肉傷。”
鬱稀不想和眼前這個硬的跟臭石頭的人爭辯了,轉身朝自己的懷裡摸了摸,轉念又想起這是一身護衛的衣服,哪來隨身帶的藥,於是氣得扭過頭坐回了原地。
坑底的冷氣很不得鑽進每一個縫隙,鬱稀賭氣地不肯回頭,卻還是忍了片刻便不爭氣的靠近重知歸給他檢查起了傷口。
重知歸也知道此時他還是不說話為妙,於是極為配合的讓鬱稀抬手抬腳,簡單清理了一些碎石的擦傷。
隻是檢查件,鬱稀感覺到重知歸的呼吸越來越重,眼皮也開始無力的閉起來,他緊張的拍了拍重知歸的臉頰:“彆睡。”
“半個時辰,再過半個時辰應當就會有人尋來。”重知歸斷續說著,便把頭無力靠在了岩壁上。
鬱稀隻掙紮了一會兒就把他扶起,塞到了自己懷裡,故作凶狠道:“彆動,這樣我會暖和一些。”
懷裡的人就像是冬日裡的火爐,熱氣不斷的蒸騰,像是要把人蒸乾了一般,鬱稀未有治過此類藥的經驗,隻得一遍一遍把著脈,心裡才有些底。
頂上的雪倏忽間轉小,落在二人身上鬥篷的雪越來越少,林間卻依舊靜謐,鬱稀的心也慢慢沉了下來。
最不好的猜測仿佛要應驗了,想動皇帝的人怎麼隻會簡單下藥呢,估計來時的路現在也不好找了。
頭頂的夜色越濃,鬱稀的心底越沉。披風下重知歸似乎感知到了鬱稀的慌張,便伸出另一隻沒有被把住的手拍了拍鬱稀的背。
鬱稀隻感到背後冰冷潮濕的衣物被一陣溫熱覆蓋,即使隔著幾層,也感受到手的主人想要傳遞的安慰。
鬱稀略微放鬆了緊皺的眉頭,掀開披風的一角,望向了無儘的黑夜。
其實他很多次在深夜裡看著黑黝黝的渙京城,偌大的將軍府為他提供了無限的安全,白日裡他可以沉浸於自己喜歡的醫術,到了夜裡他又變回了一無是處的鬱稀。
無數次,他在渙京城意識到自己的渺小,小時候他以為學會爹爹教給自己的醫術,自己就可以成為曠古神醫。那時小小的桐鎮裡,溫柔賢惠的母親,不善言辭的父親和調皮的妹妹就是他的整個世界。
到如今,他被迫接受了許多,爹爹失蹤,自己名裂,都隻能獨自立在夜裡,他想過許多,總覺得這是命,可唯獨眼前的這個人總是告訴他。
“鬱稀,彆信什麼命。你的是非,不由任何人定奪。”
如今,重知歸靠在他的懷裡,呼吸灼燙,他依舊束手無策,他在心裡還是背叛了重知歸告訴自己的那句話,罵了聲自己真是廢物。
懷裡,重知歸成為了他唯一的熱源,鬱稀一向嘴硬,連心也自覺不算軟,此刻他卻顫顫巍巍的把人往自己的懷中攏了攏,打了一個自己都不信的賭。
他打賭,等藥效退後,他人尋來,天光亮起,重知歸不會記得今夜的任何的話,他們還如同往日那般,做彼此信任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