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覺得魏爾倫變得有點不對勁。
那天晚上之後,每當林想要對他說些什麼,卻隻能看見扭開的側臉,還有紅的幾乎要滴血的耳尖。
指引者說這是對方在鬨彆扭,林本能覺得不對勁,但怎麼也想不通,隻好認同了它的觀點,儘自己所能地去哄這個身高一米八往上的大朋友。
但他得到的隻有一個倉促逃離的背影。
林:…又不是要吃了人!
在他的建議下,接下來的行程變成了漫無目的地遊覽這片土地上的風光。
不論是在旅遊圖冊上赫赫有名的景點,還是街邊平靜祥和的公園,他們自由地穿行期間,抬頭展望頭頂那片蔚藍色的天空。
可惜的是兩人無法長時間停留於此,隻得匆匆掠過,在仔細描摹風景之前察覺到暗處的槍|口,趁著包圍圈縮小之前隱身而去。
雖然還有遺憾,但看著對方翻飛的發絲和衣擺,眼前刺眼的陽光似乎都成了相片之上平和的濾鏡,過後想起,也隻給追憶者帶來美好的回憶。
就好像這場旅途並不是危險布滿荊棘的圍堵,而是閒誌易趣的追逐遊戲,即使從過往中抽取片刻點滴,也隻會記得兩人臉上真切發自內心的喜悅與開心。
多年後,依舊有人是這麼想的。
在故事裡的一位主角離開之後。
...
“...所以,你隻是出來逛逛,又重新回到那個跟牢籠沒什麼差彆的地方?”
林能從眼前人微微有些顫抖的嗓音中感受到暗藏的怒火,不知是即將向他爆發,還是暴風雨前詭異的壓抑,隻為吞沒整座港口,“這又是為了什麼?”
“就為了替他們鏟除威脅?不惜身體惡化也要來到異國他鄉?!這根本不是追逐自由!”布料之下的手變得緊繃,卻也克製地停留在原地不動。
“你這和找了個打手幫你做事,然後作壁上觀,拍拍手一身輕鬆地解決一切有什麼區彆?”
林:“...不是這樣的”
“那又會被你編個什麼故事出來?”
一個牛皮本被丟在他們之間的桌麵上。林抬起頭,看見的隻有冰冷刺骨,快要將他殺死的一雙眼,“你就是這樣達成自己目的的?用謊言和欺騙?”
見到熟悉的封麵,驚訝或許在他臉上存在了一瞬,但很快,悵然與笑意與之交替,出現在了青年的臉上。
他隻是拿起那本略顯陳舊的手記,放在身前端詳幾瞬。
手記依然是他熟悉的模樣,隻是多了幾道折痕,紙頁邊角翹起了些許。
他在魏爾倫冷漠的視線中將手記轉了個方向,又重新放回桌麵。
這一次,他往前推了推。
“謝謝你,魏爾倫”
魏爾倫冷笑一聲:“如果是為了雇傭我而表示感謝,那你是該說這句話”
林沒有繼續說話。
在氣氛即將降至冰點前,他取下了圍在脖頸間的圍巾,解開這些天來被他嚴實緊扣住的第一粒扣子——
玻璃和冰塊被砸碎之前,是有無數蛛網狀的裂縫密布於上的。
不僅是展現本體的脆弱,也是在宣告世人:
你終究無法逃脫此命運。
金發青年怔愣地看著那一條條縱橫交錯的裂縫。
傷疤本該是醜陋恐怖的,可一旦改變了顏色,變得清澈又透明,賦予其的意義就會變得不同,像是紋身掩蓋了傷痕,隻留下光鮮的表麵,可角度轉變,又會顯露出痛苦的冰山一角。
“越是遠離那座城市,就越來越無法忽視從喉嚨間溢滿出的窒息感了”林放下手,抬頭,卻一如既往,依舊是那副淺淡的笑容。
“抱歉,魏爾倫...但我無法繼續和你旅行了”
“我,必須得回去”
魏爾倫的表情猛地難看起來:“這算什麼?”
“你推脫的借口?還是為了活躍氣氛的笑話?”話雖是這麼說,但他卻不由自主地站起,手無意識地想要去觸碰那些傷痕。
寒氣穿透手套浸透了他的體溫。
而他像是被烈火灼傷,直至刺耳的摩擦聲自地麵上響起,他才恍然驚覺一個事實。
他害怕到後退了。
死而複生從來不是唾手可得,或許真的就如林所說的那般,奇跡在這世上隻出現一次...
而奇跡隻會有一人享有。
“彆露出那樣一副擔心的表情”
聽到青年的聲音響起,魏爾倫從思緒中抽出,很快調整好情緒,又重新在木椅上坐下,“不要把自己看的太重要”
但這一次,桌麵上的那本手記沒有再次成為焦點,像是最陌生的傾聽者,聽聞,卻從不記於心上。
那粒扣子被妥帖地扣上,再度掩於輕薄的圍巾之下。
這一次是真正地為了調節氣氛,林甚至對他眼前的那人說起了隻有少數人知道的傳聞。
“傳聞裡,橫濱有一本能夠實現人願望的書”
“隻要將自己的願望編成故事,複寫在那本書上,奇跡就會出現,而想象也會變成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