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快幫我找人。”
靳歡站在仙居橋上,神色幽怨,空氣裡殘留的魔氣,讓她難以辨出美人去向。
橋下,尉遲靖微垂頭,望著斑駁的血跡在雨水的衝刷下流進河流,眉頭緊鎖,聲音沉悶,道:“魔族殺了不少人。”
“百餘人。”靳歡走下橋,站在尉遲靖身旁,看向被染紅的流水,“那美人很強,魔族不可能在他眼底下殺死了這多人,他應該同我們一樣,初來乍到。”
“這些血還……時間並不久。”
“宋家子弟說過,低等魔物吸取濁氣變強,來源是凡人欲望;魔族以魔氣為根基修煉,嗜殺成性。一路走來,這裡魔氣重。”
“美人覺察此鎮異常,這百餘人是魔族在他趕來前殺的,一個鎮不止百人,其餘人應該被美人安頓了。”靳歡抬頭看向北方,嘴角緊抿,“北邊魔族猖獗,果真如此。”
尉遲靖道:“天地初始唯有人神鬼三界。仙族也好,魔族也罷,都是人族分支。”
靳歡望著死寂的鎮子,嘴角輕勾,冷哼道:“修煉有術,飛升成神不難,死後化鬼亦不難。仙魔不過是沒參悟正道的人族。”
尉遲靖沒搭腔,隻是看著靳歡笑了笑。
“走吧,去找你的美人。
“前輩,魔族除儘,人早就走了。”
“那真可惜,沒有緣分。”
靳歡挑眉道:“萍水相逢而已。”
“此處不可留,我們趕路吧。”
“冥鋒劍,還不現身?”
話音方落,耳後的小青花光華流轉。
冥鋒劍為天地所造的上古靈劍,為曆任鬼帝所用。明衡鬼帝閉關前,親手將劍交給女兒,並下達第一道禁製——保護其女。
作為自認的天地第一劍,它已有兩百多年不曾發揮威力。麵對大材小用,雖然恨鐵不成鋼,但還是載著兩人衝向雲霄。
靳歡坐在劍上,摸著劍穗,“我知道你委屈,可我隻有你啊,也看不上其他劍。”
冥鋒劍甩動劍穗,高調回應誇獎。
尉遲靖摸著白玉手鐲,打量冥鋒劍,回想靳歡自稱是普通小鬼,忍不住笑了笑:“這劍虛影蘊含的靈力驚人,想來本體更厲害。靳歡在鬼界是一個位高權重的小主子吧?”
靳歡不再隱瞞,“嗯,鬼界第二。”
雲霧飄散,留下一條白色長線。
顧忌尉遲靖和凡體需補充體力,一路走走停停,睹見好幾個受魔族侵擾的村鎮。
尉遲靖有玉鐲護體,但不輕舉妄動。
靳歡自幼長於鬼界,知不可輕易插手人界。銅陵鎮陸家一事後,長老們也傳訊勸她不要再插手人族,會遭天道捕殺。
她不懼天道,但掌管鬼界百年,看淡人族生死,加之自己逍遙在外,有幾分心虛,自然應承下來。縱有救人之力,也不出手。
“前輩,還沒到仙梨村?要不歇會?”
靳歡拿著空酒壺,直勾勾盯著前方小鎮,嘴上不明說,但眼神早已出賣了她。
“我不累,腳程快點,未時可抵達。”
見尉遲靖不上鉤,靳歡又道:“歇一會,禦劍去仙梨村,不用未時就能到了。”
“禦劍太快,還是趕路好。”
說著,尉遲靖自顧自地往前走。
靳歡撇嘴嘀咕:“竟會有人不愛酒。”
仙梨村,楚宅正門。
一對兄妹坐在石階上,少年拔出幾根雜草編織成螞蚱,遞給沉默寡言的妹妹。
女孩不過十一二歲的模樣,穿著嫩綠色裙衫,搭著洗得發白的披風。她接過草螞蚱,抬頭看哥哥又薅下幾根草編織起來。
細看兄妹倆,沒有相似之處。
少年相貌平平,唯有一雙圓眼清澈透明,而女孩長得雪膚花貌,眉形狀如柳葉,唇紅齒白,已然有美人姿態。
沒一會,女孩突然站了起來。
少年專注地編螞蚱,眼前光線變暗,他仰頭看向妹妹,道:“越湖,怎麼了?”
“恩師來了。”
“吱嘎”一聲,楚宅大門打開。
楚逢君踏出門檻,望見吳家兄妹,瞧了眼笑得憨氣的吳越鏡,沉聲道:“走。”
“明白,恩師。”
吳越鏡拉著妹妹,跟上楚逢君的步伐。
“越鏡,劍法練得如何?”
吳越鏡眼眸微垂,低聲道:“尚可。”
楚逢君朝吳越湖投去一眼,見她轉頭躲開,心中了然,又念著吳越鏡難以釋懷的心事,到底沒說什麼,邁著大步走向村口。
“看那,有塊巨大的黑石。”
靳歡徑直走向巨石,凝望著上麵金漆的“仙梨村”,緩緩道:“誰寫的字,好醜。”
尉遲靖緩步走上前,不帶半點柔情,“比你寫的端正,至少看得出仙梨村。”
靳歡自知理虧,將酒壺藏在身後,賠笑道:“前輩彆生氣,下次禦劍絕對飛穩點。”
尉遲靖勉強勾起嘴角,勉強一笑。
“恩師,我們出村去哪裡?”
楚逢君步伐加快,“樹林。”
吳越湖看穿楚逢君的急切,心裡不解。抵達村口,她瞥見楚逢君斜眉輕蹙,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是巨石前的青袍女子。
長風呼嘯而過。
靳歡聞到有點熟悉的清冽氣息,猛地回頭就瞧見離她幾寸之遠的美人,不過換上了一套玄色直領長袍。
她不由得勾起嘴角,眉眼彎彎,心想天地待她果然有幾分慈愛,知她對美人念念不忘,竟如此識趣,將人送到她眼前。
尉遲靖瞥見楚逢君,轉頭目睹靳歡眼眸一亮,淡笑道:“還是有點緣分的。”
“前輩,你先去村裡找住處。”
靳歡說著,搖響銀鈴,走向美男。
尉遲靖輕聲歎息,眼底閃過絲縷笑意。
靳歡逆風而行,眼眸裡淺藏著玩味。走近後,她笑道:“嗨,美人,如何稱呼?”
楚逢君正色道:“楚澤,字逢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