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越鏡原以為恩師不會搭理,忽然他聽見自報家門,眼尾眉梢都挑高了,圓眼睜得大大的,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吳越湖微抬起頭,不動聲色地打量靳歡,和畫像裡的女人不像,沒有一處相似。
“逢君?”靳歡低聲默念,露出明媚的笑容,一字一句道,“逢我?”
楚逢君淡淡一瞥,轉身離開。
吳越境探究地看了幾眼靳歡,在妹妹的幾番拉扯之下,這才收回視線,跟上恩師。
靳歡站在原地,向前看了眼村口,又看了看美人背影,稍微掙紮一下,抬腳跟上。
密林裡,楚逢君靜靜地站在樹下。吳家兄妹練劍切磋,他時不時指點一二。
“女孩不錯,男孩不適合練劍。”
靳歡坐在樹上,認真地看了幾招,瞧出兄妹的天資。女孩運轉靈力嫻熟,注入劍中,招招帶著力量,而男孩周身縈繞著微弱靈力,劍術招式彆扭,無法運轉起來。
“資質相差甚遠。”
說罷,她跳了下來,腳踩實地的同時,一隻烏鴉盤旋在上空,突然俯身衝來。
靳歡側頭看向肩上的烏鴉。
鄔童城主的傳訊,竟說查不出那股香。
“中元節是我魂體最弱之日,陸向晚也在此日出生,算計得這般巧合,定是混跡在人鬼兩界的。”靳歡用力捏緊銀鈴,頓了頓又說,“讓時逾去查出入千福觀的異族,尤其是驚神殿和懸世殿。”
烏鴉啼叫一聲,揮動翅膀飛走了。
“美人,那個女孩叫什麼?”
楚逢君直視吳家兄妹,但注意力全落在靳歡身上,猛然間被詢問,道:“吳越湖。”
靳歡笑著點頭,走近吳越湖,道:“執劍就該心無旁騖。你分心看他,如何掌控靈力在體內流動,使出更強的招式。”
吳越湖還沒有反應,就見手中長劍脫落,徑直朝靳歡飛去,緩緩落在她的手裡。
霎那間,靈氣湧動。
靳歡執劍揮舞,寒光橫掃,刀光劍影,滿天樹葉散落,宛如青龍,盤旋翻飛。
吳越湖低聲道:“好強的氣息。”
吳越鏡望著靳歡在林中舞動挑起落葉,一招一式隻覺得眼熟,忍不住說出疑惑:“不覺得她的劍術和恩師教的很像嗎?”
“略有差異。”
見妹妹認同,吳越鏡看向楚逢君,就見素來不喜形於色的恩師,眼眸閃著淚光。
隻不過一瞬即逝。
舞畢,靳歡將劍遞給吳越湖,眼眸微轉,道:“靈力注入劍中是第一步,你要學的還多著呢。不過以你的天資,應該很快就能掌握這套劍術。”
吳越鏡下意識問:“我呢?”
靳歡目光轉向他,道:“你不適合練劍,你善用臂力腰力,不如學射箭?”
吳越鏡勾起的嘴角還沒來得及收回,笑容就那麼僵在臉上。沉默一會,他朝著靳歡搖了搖頭,轉身走向彆處,自顧自地練劍。
吳越湖沉默不語,站在原地凝望哥哥。
靳歡不解道:“射箭不好嗎?”
楚逢君道:“心事。”
靳歡道:“凡間少年會有心事?我活了四百多年,也沒什麼心事的。”
“人鬼不同,釋懷不了生離死彆。”
“於鬼界來說,死是輪回轉世的開端,不足掛齒。常聽聞凡人怕死後入地獄受刑,可飄蕩在凡間,等魂飛魄散嗎?既然壽數短暫,執念還是不要太深。”
“凡人脆弱,沒有執念,會死的。”
靳歡猛地反應過來,看向楚逢君,眼眸染上寒意,“你知道我不是凡人?”
冷風拂過兩人,向遠處飄去。
楚逢君感受著似有似無的殺意,壓住心底的苦澀,道:“你的氣味和人族不一樣。”
聞言,靳歡稍微放下戒心,道:“你鼻子夠靈,但是誰告訴你,人鬼氣味不同?”
楚逢君編造道:“古書。”
靳歡靜默片刻,好一會才道:“先任人皇好像是有過編寫書冊的。”
她斂去殺意,若無其事地與楚逢君搭話。楚逢君雖然冷如冰霜,帶著細微的不耐煩,但還是次次有回應,就“嗯”一下。
偏偏靳歡就愛這一款,興致盎然。
日落時分,四人啟程回村。
吳越鏡天性活潑,早已忘記不愉快,拉著靳歡討教,如何練劍才能讓功力更精進。
靳歡敷衍說回去給他找一找秘籍。
吳越鏡歡呼雀躍,一聲聲叫著“少主”。
一路下來,靳歡聽著吳越鏡喋喋不休,大致搞清楚仙梨村的分布。
村頭地勢平坦,由靳姓族人所占據,村尾地勢較高,住的多是逃荒來的外姓人。
吳家兄妹也是逃荒來此,定居下來的。
“這麼說,靳族族長功德不小。”
吳越鏡道:“嗯,靳奶奶很慈愛,力排眾議讓我們定居在此,要不是後來她幫我們這些逃荒的人找大夫治病,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染上風寒,不治而亡。”
靳歡想著凡人的功德,小聲嘀咕:“如此,死後能直入輪回,投胎轉世。”
“少主從何而來,為何來仙梨村?”
靳歡半真半假道:“我自幼失母,聽聞仙梨村有母親故人,特來尋找。”
吳越鏡一副深信的模樣,“這樣啊!”
說話間,四人走出樹林。
靳歡正思索前輩有沒有找到住處,抬頭看見一隊馬車浩浩蕩蕩地走進村子。
“他們是什麼人?”
吳越鏡道:“買梨酒的商隊。”
“梨酒?好喝嗎?”
吳越境道:“不辛辣,帶著果香甜味。”
“我去試試。”
靳歡加快腳步,跑進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