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普陽鎮,靳歡越發興奮。
楚逢君目視前方,眼眸微沉,清楚有新奇東西勾起身邊人的興趣,離他們不遠。
吳家兄妹走在最前麵,依舊和諧。
吳越鏡見妹妹躲開,不搭理他,轉身想請教楚逢君和靳歡,瞥見靳歡的表情,嚇得拉著妹妹連連後退,雙臂不自覺地抬起。
“少……少主,你你你被鬼附身了?為……為什麼露出那樣……恐怖的表情?”
“咦——”靳歡莞爾一笑,眨了眨眼睛,“你聞不到?有鬼,好濃的血腥味。”
說著,她輕輕煽動空氣,佯裝享受。
“有鬼啊!!”
吳越鏡的聲調陡然升高,身體顫抖不停,腦袋晃來晃去,左右張望,“在哪?在哪?我不怕,我不怕,快出來受死吧!”
見狀,靳歡眼睛一亮,玩心大發,對吳越鏡施展障眼法,留下她和楚逢君的虛影,實則早已帶人趕向普陽鎮,去找惡鬼。
吳越湖抬頭望著哥哥,眼神平靜無波。察覺靳歡和楚逢君走遠,她從衣袖裡伸出半截手指,戳了戳吳越鏡,“哥哥。”
“越湖,不用怕,有哥哥在。”
“少主,恩師,假的。”
“嗯?”吳越鏡一愣,僵硬轉頭,看向“靳歡”和“楚逢君”,“越湖,快逃。”
吳越湖麵無表情,見哥哥拔劍衝過去,慢悠悠講出沒說完的話,“真的,那邊。”
劍光閃過,吳越鏡見一招劈散虛影,“我這麼厲害嗎?”他驚歎著,回頭看向妹妹,沉重道,“為恩師和少主報仇……”
“還不快過來。”
靳歡站在橋上,朝他們擺了擺手。
“……少主?”
吳越鏡瞪大眼睛,轉頭看向身後,空無一人,嘴角抽動,歡悅的表情僵在臉上。
“啊——為什麼又戲弄我?”
吳越湖見哥哥朝古橋跑去,眼睫輕顫。恍惚間,世界變得模糊 ,她又看不見了。
靳歡望著跑來的吳越鏡,剛想嘲笑他,瞬間察覺出吳越湖的異常,目光飄了過去。
眼睛嗎?又看不見了?
她心想,拿著銀鈴搖晃出聲,見人跟隨銀鈴聲走動,眼神一沉。
楚逢君望著靳歡搖動銀鈴,卻聽不見聲音,眉眼一凝,擋住吳越鏡,道:“趕路吧,在日落前抵達普陽鎮。”
吳越鏡瞅見恩師冷漠的麵容,轉過身朝妹妹喊道:“越湖,快跟上哥哥。”
跟隨著銀鈴聲和哥哥的呼喊,吳越湖加快步伐,如往常一樣走到吳越鏡的身邊。
“跟上就行。”
靳歡對著吳越湖說,盯著她那雙幾乎不能視物的眼睛,心中的疑惑擴大。
楚逢君這時感覺出吳越湖的不對勁,看了眼沒心沒肺的吳越鏡,與靳歡對視一眼。
“越湖不容易,有這個蠢哥哥。”
聽見靳歡隔空傳來的話,楚逢君道:“他雖有些遲鈍,但也養活了自己和妹妹。”
“是嗎?”
靳歡抬手拍了拍吳越鏡的頭,這樣柔軟的觸感如同他給人的感覺,乾淨赤誠。
“少主,你在乾什麼?”
“哦,我想到一套適合你的劍術。”靳歡聞言一挑眉,樂嗬道,“不能拍嗎?”
吳越鏡昂首挺胸,道:“少主,自便。”
“哥哥會更傻的。”吳越湖默默道。
靳歡低頭望著她,道:“越湖,你在嫌棄你兄長蠢笨啊。”
吳越鏡卷翹的眼睫微顫,露出受傷的表情,站在妹妹身前,抬起雙手輕輕捧著她的小臉,“越湖,你怎麼能嫌棄哥哥呢?”
吳越湖彆開臉,視線依舊模糊,隻能豎起耳朵去聽銀鈴聲,邁開腿大步跟了上去。
靳歡回憶幼時聽過的童謠,哼唱起來,偶爾側頭看一眼落她半步的楚逢君。
夕陽緩緩落下,四人終於抵達目的地。
深夜,靳歡和楚逢君離開客棧,站在最高的城樓上,背對皎潔的月光,逆風而立。
“這鬼又弱又強,很奇怪。”
“出現了。”
刹那間,狂風平地而起。
周遭樹木猛地向一側傾斜撲地,同時發出颯颯聲,像是在恐嚇來者。
楚逢君站在簷角上,濃墨般的眼睛微斂,聚精會神地盯著樹林西側的異動。
他華貴的雪袍衣擺在風中微微擺動,在月光的照耀下映出雲紋。
靳歡坐在屋簷正脊上,曲起手肘托著下巴,無聊地玩起飄在肩上的發帶。
“他可真慢啊。”她忍不住嫌棄道。
楚逢君道:“越鏡在鎮上打聽,百姓安居樂業,沒有惡鬼傷人,想來他不是害人。”
“這麼濃的血腥味不是害人,那是從何而來?好奇怪的鬼,該問問父帝。”
雲霧在夜空飄蕩,靳歡後仰枕著雙臂望向天空。沒一會,她從荷包裡摸出一枚銅錢貼近眼睛,興致盎然地透過上麵的方孔看向月亮,是方正的月亮。
楚逢君迎著冷風,眼眸低垂,盯著鬼的行徑,瞥見靳歡望月的模樣,嘴角微勾。
鬼的味道加重,他在謹慎地靠近這裡。
“讓本少主瞧瞧你的真麵目。”
靳歡把銅錢塞進荷包裡,慢悠悠地站起來。衣衫垂落下來,紅色腰帶在風中飄揚。
她姿態慵懶地叉著腰,望向鬼的藏身之處——長存百年的柏樹樹乾後。
“那隻鬼,該你喚什麼?活了多久?”
楚逢君:“……”
那隻鬼:“……”
一陣詭異的沉默。
“哦,你死了多久?”
楚逢君轉頭看向靳歡。
那隻鬼露出一隻腳。
詭異的死靜再現。
靳歡躍下城樓,站在離柏樹十步的距離,漫不經心地撩起一縷頭發掛在耳後。
楚逢君從半空中緩緩降下來,落在靳歡的眼前,完全擋住她打量古樹的視線。
“讓開點。”
靳歡繞開楚逢君,走上前靠近古樹,“哎,還不出來,知道我是誰嗎?”
話音剛落,那隻鬼從古樹後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