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靖長歎一聲,隻盼靳歡禦劍飛行不要再出差池,自己能安穩地抵達望仙穀。
蒼穹之上,靳歡和吳越湖並駕齊驅。
行至天凝山上空,尉遲靖瞥見靳歡額前的一撮呆毛,道:“靳歡,你趨同本體的速度未免太快。不過一夜不見,已是銀發。”
“運轉靈力頻繁。”
靳歡抬眼望向額前呆毛,抬手向下撫平,又想起前輩沒見過她的本體,道:“前輩我趨向本體?此前你我並未見過。”
尉遲靖沒想到靳歡會反問,當場怔愣。
一瞬間,腦海裡閃過許多陌生的片段,渾身的血液似乎倒流,臉色煞白,頭痛欲裂,有什麼在阻止他恢複記憶。
“前輩,前輩,你的氣息太過紊亂。”
尉遲靖好似沒聽見呼喚,輕闔雙眼,身軀微微顫抖,不多時就冒出一層冷汗。
見狀,靳歡皺起眉頭,探知到前方的小鎮,囑咐吳家兄妹先去落腳。自己則帶著尉遲靖緩緩降下來,落在天凝山山腳。
一落地,靳歡就扶著尉遲靖靠在樹邊,抬手將掌根放在他的額前。
血紅靈絲浮出掌心,鑽進尉遲靖的眉宇間,順著經絡流向四肢百骸。
“前輩,你體內的神力太過強勁。”
靳歡額頭沁出一層薄汗,召出六角銀鈴拋擲向空中布陣。
霎那間,無數靈絲浮出體內,在法陣內翻飛湧向四周,她在嘗試鎮壓神力。
忽然,尉遲靖一把推開靳歡,身體猛地前傾,口吐鮮血,滴落在地。他抬手捂住嘴,鮮血順著指縫流淌出來,染紅衣袖。
見他滿身血汙,靳歡瞳孔緊縮,微怔片刻,嘴唇囁嚅,茫然地給尉遲靖輸送靈力。
前輩體內有兩股神力,與白玉手鐲裡的相似的神力竟然在傷害前輩。
是那位神下達過什麼禁製嗎?
蒼茫細雪,餘暉撒落。
靳歡突然想去神界一趟。
陣法消散,六角銀鈴落在手裡,靳歡望著奄奄一息的尉遲靖,心猛地揪起,喃喃自語:“前輩,我們好像被算計了,從相遇的那一刻。”
經此一遭,四人留在小鎮數日。
尉遲靖醒來就摩挲手鐲,像一座石像般,盯著懸在鐲體上的白兔掛件。
靳歡端著藥碗走來,坐在尉遲靖對麵。
見人沒有反應,她歎了口氣,道:“前輩,我已傳訊給鄔童,待驚神殿傳送陣開啟,我們去一趟神界,找法神和武神。”
沉默良久,尉遲靖“嗯”了一聲,戴好手鐲,將補藥一飲而儘。他抬眸直視靳歡,伸手露出掌心。
靳歡麵露疑惑,眉尖若蹙。
不等出聲詢問,就見一股神力凝聚於尉遲靖的掌心,神勢雄厚。
“前輩,你能掌控體內的神力了?”
“我從前依賴玉鐲施法,昨晚試著運轉體內靈力,隻覺得……諳練,好似故友。”
“前輩能掌控靈力,證明禁製已破。”
靳歡的手指上下輕敲案桌,沉吟片刻,她徐徐道:“下達禁製的那位神或許早已隕落。”
尉遲靖垂眸,道:“她究竟是誰?為何要奪我記憶,封我法力,將我困在南陵山。”
天色青灰,寒風凜冽。
無人能回應他。
風雪過後,四人再次啟程前往望仙穀。在小鎮耽擱過久,抵達葉家所設的迎客院時,逐仙之爭已然拉開帷幕。
一大早,靳歡戴著帷帽,環繞迎客院,探查靈力波動,順著長廊從西院走到東院。
隻見深雪覆蓋的庭院裡,身披紅色鬥篷的青年站在樹下背對她,安撫懷裡的狐狸。
靳歡正欲靠近,卻聽見急促的腳步聲。下一刻,穿著葉家校服的弟子走近青年,低語幾句。
青年點頭,兩人隨之離去。
靳歡目視他們走遠,轉身準備回去。此時天色徹亮,仙門各家弟子趕往校場。
沿途走來,她聽見不少昨日的戰績,皆是各家卓越的弟子所取得。
“昨日我在死生之淵西邊遇見宋家大師兄。”
“宋簡舟?我也看見他在追殺邪祟。”
“宋簡舟美名天下揚,宋熠也有過人資質,如今排行榜位列第十二。”
“宋家隱約有趕超褚家之勢,不出意外,再過幾年就能躋身五大家族。”
“褚家鬼修出身,被明家……秘籍全失,能穩坐五大家族之位百年已是厲害。不過話說回來,仙門百家弟子加起來,都不及仙梨明家衛渡風華絕代。”
“衛渡尊者乃是我等仰慕之人。”
“說來,前任衛家主真是有眼無珠。”
“你們可知為何?”
“聽說衛渡是外室子……”
……
靳歡見他們聊起衛家,閃身離開。
回到西院,她推門而入,就看見尉遲靖、吳越鏡,吳越湖坐在桌邊,飲著熱茶。
“你們在聊什麼?”
“我在跟前輩講仙門五族的來曆。”
靳歡坐在吳越湖旁邊,道:“講到哪家了?”
“仙梨明家。”
尉遲靖眉頭微蹙,道:“越鏡,你刻字賣木劍。仙梨明家聲名遠揚,為何不刻呢?”
吳越湖道:“衛渡會生氣。”
“對,百年前有人自稱師承仙梨明家在外坑騙百姓。衛渡尊者震怒,擊碎他們的金丹,並放言告戒,若再辱明家,必殺之。”
“後來大家都怕稍有不慎就辱到明家,觸碰忌諱,便也沒人敢拿明家做文章了。”
“衛渡?聽說是衛家外室子。”
吳越鏡道:“不知,他以明悅尊者的嫡傳弟子出世。”
“咚——”的巨響,鐘鼓聲傳來。
“走吧,我們去湊熱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