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霜親啟，斷魂劍已落入靳歡手中，務必將其重新鍛造為劍鞘，屆時必能保她一命。”
話音落完，浮在空中的字跡消失。
鄔童見狀，道:“這是？”
“南陵雨神的傳訊。”
鄔童驀地抬眸，震驚道:“雨神？那位失蹤千年的南陵雨神。”他心裡有了幾分猜想，問道，“尉遲靖就是雨神，對嗎？”
“嗯，雨神已經在南陵山藏匿千年，權陵神主留下的神器蒼雪已經保護不了雨神，它探查出少主體內有神主血，自然會引少主前去。”
此話一出，鄔童深吸了一口氣，道:“……洛霜，陸向晚獻祭一事是你謀劃的。少主在人界走的每一遭也有你的手筆吧！你的幫手是……林終南。”
洛霜站起身來徑直掠過鄔童，直到抬腳踏出殿內，衣角拂過門檻，她才一字一頓道，“鬼界如今危在旦夕，少主身負鬼帝之力，差一個名正言順。”
“林終南第一次策劃少主入世，我就有所察覺。不過當時少主尚且年幼，不足以支撐鬼界。如今，她已經掌管鬼界百年，明衡鬼帝沒做到的事理應由少主接手，這是天地能放過少主的唯一辦法。”
鄔童追問:“那雨神呢？他又是怎麼回事？”
“這就要問權陵神主了。”洛霜不緊不慢道，“雨神身負神主之力，他自願放棄活著，是少主之幸。”
“林終南在人界引導少主行跡，而你負責幫林終南避開少主的懷疑……對少主來說，這也是背叛。”
洛霜回眸淡笑，道:“助少主成帝，萬死不辭。”
聞言，鄔童腦中頓時“嗡”地一聲，鬼帝托付少主的畫麵曆曆在目。他搖了搖頭，眼睫輕顫，最後釋然一笑:“難怪當年鬼帝會將少主交給你。”
洛霜頷首，同樣笑道:“城主，也多虧了你。”
秘境山穀，尉遲靖靜靜地站在原地。
恍惚間，他回到南陵山上，站在大片的竹林中，竹葉飄零勝過繁華落儘。竹院裡有一個人影，月白衣衫，身姿頎長。
待走過去時，那人回過頭來，他愣了一下。
“好久不見。”
話落，人影消散。
尉遲靖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不知過去多久，他拿起玉鐲，道:“蒼雪，多謝你為我造出的幻境。”
“南陵雨神，你於鬼界有恩。”
千裡傳訊，新澤水神最擅長的法術。
尉遲靖心裡暗道，靜默片刻，他拿出從青梧那裡奪來的銀鈴，回憶起幾個月裡的點點滴滴，唇角微微上翹，死水般的眼眸也有了一絲笑意。
他想如果他死了，至少還有靳歡會為他難過，不，還有吳越鏡和吳越兩兄妹。他不用想也猜得出越鏡會哭得多麼稀裡嘩啦。
若是他要追隨權陵而消散，定會叫靳歡難為，隻是不知道她能不能下得去手。
想罷，尉遲靖拿起銀鈴，輸入靈力，指尖顫顫巍巍，嗓音極低:“靳歡。”
雪山腳下，靳歡忽地聽見一道聲音，她停下腳步，側耳細聽，視線緩緩向下移動。
“六角銀鈴？”
聲音再次傳來:“靳歡，是我。”
聽出來是前輩，靳歡眼眸裡浮出淺淡的笑意，愉悅道:“前輩，你在哪裡啊？我們彙合後，一起出去吧。”
“往前走，我這就來找你們。”
“前輩快來。”靳歡微微揚眉，“我又想喝酒，我們趕緊離開這裡。”
尉遲靖道:“……好。”
傳訊中斷，靳歡側頭看向楚逢君，“前輩有點奇怪，他不問就讓我們往前走，像是知道我們在哪裡，那為何不早點來找我。”
“不知。”楚逢君斂眸，他心裡沒來由地一緊，似乎要發生什麼，但又道不出，“先和前輩彙合。”
“也對，離開秘境是正事。”
一路上，靳歡搖著銀鈴給前輩傳訊，突然她停下腳步，下意識朝連綿的群山看去，並無異樣。
楚逢君折返回來，道:“怎麼了？”
“可能是錯覺吧？”靳歡臉色凝重，淡然開口，“走吧，找到前輩就離開，這裡有點不對勁。”
話音剛落，秘境崩塌，地動山搖。
楚逢君眼神一厲，抓住靳歡的手腕，無數道靈絲浮出體內，令他穩紮在地上。
靳歡不懼秘境的動蕩，見楚逢君義無反顧地擋在她身前，揚起嘴角，打趣道:“雷神千年前就歸於天地間，想不到還能發怒？”
“不像是雷神之力，這股力量更強。”
靳歡抬手搭在他肩上，道:“我知道，就是想說雷神真慘，自己的地界遭人惦記，變得滿目瘡痍。”
地麵突然平靜，仿佛方才的動搖不複存在。
不遠處，一男修仙者大喊:“唉，好像沒事了。”
又一道男聲:“蠢貨，還不趕緊跑。”
一時之間，腳步聲嘈雜紛亂。
靳歡看向逃路的修練者們，眼瞳流轉，不屑地輕笑，“用腳跑，不能禦劍嗎？”
“遇事慌張，成神無望。”
楚逢君沒有搭腔，暗自運轉靈氣，在目睹靳歡變幻無窮的表情，眸中閃過微不可察的笑意，轉瞬即逝。
“前輩可有回訊？”
“嗯——”靳歡拉長尾音，歪頭搖響銀鈴，“好像沒有，莫不是尋到好……”
說著，她的眼睛斜向左側，嘴角咧開上揚的弧度，露出一個圖謀不軌的壞笑。
“不覺得這股力量有點熟悉嗎？”
“像前輩的。”靳歡睜大眼睛，“這不可能啊，前輩吸納運轉靈力並不熟練……”
話還說完，她就看見一道黑色人影從消散的白霧裡走出來。
精純浩蕩的神力縈繞在周身，他一步步靠近，抬頭露出一張蒼白俊秀的臉龐。
那雙幽深的黑眸再無一絲溫柔，取而代之的是疏離冰冷，還有深不可測的危險。
他盯著靳歡，站在百米外。
“前輩。”靳歡不可置信，定定地望著流轉在尉遲靖周身的神力，“雨師。”
“……前輩，你竟是失蹤千年的雨師，南陵雨神。”
尉遲靖冰冷的眼神略有緩和，“南陵雨神？”他輕哼一聲，萬念俱灰道:“沒有權陵在，神界算什麼。”
靳歡神色一怔，“前輩說權陵神主？”
尉遲靖聞言點頭，眼睫忽閃，或許是想起與摯愛相守的歲月，冷漠的臉龐染上些許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