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累贅(1 / 2)

鬼界少主逛凡間 東眠魚 5183 字 10個月前

醫館後院,大娘手腳麻利地收著被褥,見小郎君擋道,瞅見他麵如冠玉的臉,頓時說不出責怪的話,自己錯過身避開了人。

見郎中盯著榻上人,遲遲不語,楚澤道:“食醫,她……怎麼樣?沒、還活著吧?”

他是第一次下山曆練,沒來得及摸清凡世規則,就被飛來橫禍驚擾,若是放任不管這……姑娘的生死,有違師祖的諄諄教誨。

“沒大礙,就是餓的。食補就行。”

老者捋著自己的長白須,若有所思地端詳躺在病榻上,瘦得臉頰凹陷的“姑娘”,另一隻手有節奏地敲擊的藥箱,半晌又來了一句:“這姑娘是幾日沒進過食,消瘦成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我不知。”楚澤搖頭道,“今早路過街頭,她突然撲過來……扔她的人趁機逃走,不得蹤跡。”

老者斜睨楚澤一眼,“老夫不是眼瞎耳聾,聽聞過此事,你又何必急於擺脫?”

楚澤垂眸,無話可說。

三日後的晌午,明悅在老者的針灸中蘇醒過來,她睜眼就見一道模糊的身影,低啞道:“好疼,全身都疼,我要喝酒……”

聲音細若蚊蠅,老者聽不大清。他湊近去聽,明悅卻又暈了過去,是被疼暈的。

楚澤端著一碗熬得稀爛的白粥,走進屋內就見老者一邊把脈,一邊喃喃自問:“既無外傷又無內傷,怎麼會疼呢?老夫的招牌可不能砸在你這裡啊!”

話音未落,楚澤問:“她醒來喊疼?”

老者皺眉道:“哪裡疼呢?真奇怪。”

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大娘隨即跑進屋內,瞥見榻上人,壓低聲音:“爹,林杏回來了,他想來瞧一瞧。”

老者道:“嗯,他專治傷痛一類的病。”

過了半晌,大娘的夫君林杏把過脈,抬眸看向楚澤,道:“醫術不精,診不出病灶。我沿途見聞,聽說黃灣鎮有止疼秘方,那裡醫者多是家族傳承。兩位可前往一趟。”

楚澤沉思默想,頷首應好。

翌日,大娘給明悅灌進幾口白粥,給她換了一身粗糙麻衣,這才將人交給楚澤。

臨行前,楚澤拿出一小塊碎銀放在大娘的晾衣框,然後背著明悅離開青陽鎮。

半夜,楚澤禦劍趕路,一路西行。

明悅從昏睡裡醒來,迎著微涼夜風,道:“黃灣鎮真有止疼秘術?要不這樣吧,你去給我買一壺酒,暫時壓製住這陣疼。”

楚澤微微一怔,探頭見明悅眼睛半斂,試探道:“你自己能站穩嗎?扶著有點累。”

明悅冷哼道:“扶我是你的榮幸。”

“……”

“不要妄想棄我而去。”明悅腦袋不停往下掉,“我最記仇,你的味道很好認。”

“淡淡的梧桐花香,還有朱雀的神魄氣息……”

再次醒來,兩人已經抵達黃灣鎮。

明悅裹緊披風,緊隨楚澤。忽而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整個人定在原地。

她望向熙熙攘攘的街道,正欲追上去,卻聽見楚澤呼喚,瞥了一眼那醜麵具。

再次回眸,那股熟悉的氣息變得微弱。

明悅腦袋昏昏沉沉,什麼都想不起來。她心裡不由得煩躁,秀眉微蹙。

沿途相問,兩人找到鎮裡最好的醫館。

“女醫郎說姑娘沒有外傷,老夫診脈也探不出內傷,隻不過這脈象,”坐堂醫頓了頓,凝視明悅有幾分血色的臉,到嘴邊的話化成一句,“奇怪至極,聞所未聞啊!”

“一炷香的功夫,你都沒診出什麼。”明悅將衣袖拉至腕間,有氣無力道,“我要止疼秘術。”

坐堂醫沒理她,徑直起身,抬腳走到了一排藥櫃前,開始給其他病者配藥。

明悅雙手拍在桌麵,“哢嚓”案桌的斷裂聲傳至醫館每一個人耳中。

幾位買藥者見眾人驚愣住,趁機跑出去,不知是去報官還是逃命去了。

“姑娘,醫者自該懷有仁心。若止疼秘法當真造福百姓,我早已上報朝廷。如今我絞儘腦汁掩蓋秘法,就是因為此法害人。”

坐堂醫胸膛劇烈起伏,朝明悅一字一句道:“此藥上癮,令人神魂顛倒。人若失去神智,無異於畜牲。”

明悅臉色蒼白,指尖按在桌麵,堅硬的木桌承受不住她的手勁,裂出幾道縫隙。支棱的木刺插進十指和掌心,溢出鮮血。

她道:“我不想疼。”

坐堂醫瞧見明悅額頭冒出冷汗,渾身顫顫巍巍的模樣,不由得心裡一驚。他開始懷疑自己沒有診錯脈,眼前人早已魂斷九泉,如今是……

“你究竟是……”

沒一會,楚澤拿著新鮮出爐的饅頭回到醫館,一踏入就見明悅與眾位捕快對持。

他拔劍挑開直指明悅的長刀,一個旋身擋在前麵,回眸瞥見明悅神情異常,道:“失陪。”

話落,楚澤擢手攬住明悅,瞬移衝出醫館,飛身躍至屋簷之上,眨眼間就消失了。

暗巷角落裡,明悅整個人蜷縮成團窩在牆角,渾身止不住冷顫,錦帽貂裘加身,也難敵體寒。

“好冷好冷……我要酒……好冷啊好冷啊……父帝父帝父帝……我好冷,我要……我要……酒、熱酒……”

“好疼啊……父帝母親,父帝……好疼好疼……酒、熱酒,冷冷……疼疼……”

不一會,楚澤拿著酒壺趕回來,蹲坐在地上扶起明悅,就像在青陽鎮喂粥,習慣性誘哄道:“這是溫酒,喝一口。”

酒壺貼近唇邊,溫熱的酒水入嘴。

明悅似有所感,從衣袖裡伸出手,宛如瀕死者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搶過酒壺,仰起來往嘴裡灌。

意識回籠已是深夜,明悅瞥了一眼給她渡靈力而精疲力竭的人。他的麵具不知何時被摘下,露出那張驚為天人的臉。

清冷的月光斜射而過,明悅的眼眸裡忽地透出幾分驚訝,旋即輕笑一聲。

她倚靠在牆角裡,回想起這些時日的經曆,恍如夢境,卻始終找不出怪異之處。

百思不得其解。

遮蔽的月光忽然飄散,在不經意間照出藏匿在暗巷深處的黑袍人,還有一個戴醜陋麵具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