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爺，我實在找不到住處。”

“沒事，進來吧。”

林終南側過身讓明悅進門，心想得來全不費功夫，省得還要搞出假身份，麻煩。

明悅將人抱進屋內，平放在榻上，瞧見他沾滿血汙的外袍，伸手扒了下來。聽見腳步聲漸近，她轉頭看向老爺爺，揚起笑容。

“這人叫楚累贅，是我無能的屬下。誰知道才離開我就受了重傷。我素來心善，這才救回來的。”

林終南瞧見明悅睜眼說瞎話，還一副想打楚澤的模樣，隻覺得好笑。

正想說自己去請郎中，一抬眼就見明悅重重地捶在楚澤的胸膛上。他嚇得拉住人，生怕第二捶下來，人就命喪黃泉了。

“老爺爺彆怕，他早就護住心脈了。”明悅雀躍道，“我這一捶，也就是傷上加傷，不致命。”

林終南似笑非笑，腹誹道:果然是師姐的種，何時何地都能報仇雪恥，半點不顧場合。

老爺爺去叫郎中，明悅坐在榻邊凝視楚澤的臟臉，然後拿出手帕給他擦去血跡。

又一會，見老爺爺還不回來。她坐回榻邊，彎腰靠近楚澤，側耳傾聽他的心跳，道:“人還沒死。楚累贅啊，你這命是我救的。等你醒來，可要好好報答我的救命之恩。”

好半晌，林終南帶著麵生的郎中回來。

郎中診過脈，想解開楚澤的衣衫，餘光中瞥見明悅，道:外男身子，還請姑娘……”

明悅坐在榻邊紋絲不動，道:“你要扒他衣服給他上藥？我不貪圖他，你自便。”

郎中瞪了一眼林終南，眼神示意他想辦法支開明悅，卻不料被明悅洞察不對勁。

明悅歪頭擋住兩人視線，道:“郎中，你是在瞪老爺爺？”

“沒有。”郎中立即反駁，轉頭一狠心扒開楚澤的內衫，露出被長刀貫穿的肩頭，“這傷不輕，需上等傷藥，不知兩位能否給得起藥錢。”

聞言，明悅摸出兩顆碎銀，道:“用最差的藥，修煉者受點皮肉傷不礙事的。”

郎中裝模作樣地歎氣，惋惜道:“修煉者也是凡人之軀，可憐這俊郎君就要……”

沉默半晌，明悅將碎銀砸在藥箱上，惡狠狠道:“給他用最好的傷藥，等人醒來，我就把他賣給富貴人家當護衛還債。”

郎中打開藥箱拿出傷藥，邊給楚澤上藥邊說:“聽說肖家近來在招護衛，不過……”

明悅道:“你們儘管說。”

林終南立即搭腔:“這事不是什麼秘密，鎮上人都知道肖家鬨鬼，死了兩個公子。如今不僅重金招護衛，還四處打探道士收鬼，聽說已經托人宴請褚家人了。”

明悅聞言饒有興趣，笑道:“竟有此事。正愁沒有銀錢，肖家的小鬼歸我了。”

郎中給楚澤掖好被褥，道:“肖家三日後舉辦宴席，準備招待天南地北的能人。”

“好，本……姑娘過三日就去解決小鬼。”

話音方落，郎中和林終南對視一眼。

三日轉瞬即逝。

楚澤身強力壯，在半夜就醒了。他不想白吃白喝，白日裡幫著“老夫妻”乾雜活，耳聽明悅明目張膽的嘲弄，也心若止水。

明悅喬裝打扮成得道高人，照著銅鏡笑得燦爛。她走出房間，抬眼看向喂雞鴨的楚澤，道:“楚累贅，與雞鴨分彆吧！我們是時候啟程去肖家，賺兩筆銀子當盤纏。”

楚澤淡淡道:“不去。”

“那你還我的錢。”明悅挑了下眉，瞬間站到楚澤身後，“青陽鎮住醫館，請郎中買傷藥，還有數十日的飯錢，算上利息，你給我十兩吧。”

楚澤忽然想起自己好像有帶盤纏，放在藍袍的暗袖裡。正想應答，他轉眸瞥見明悅神氣揚揚，怕她修為不夠，難以製服肖家小鬼，於是改口道:“等一會，我同你前去。”

說著，他掠過明悅，走進屋內喬裝改扮。

晌午，兩人結伴趕至肖府外，被管家帶進正廳落座。明悅見肖家賓客盈門，心想著肖管家夠有涵養，接待一群奇裝異服的怪人都能笑臉相迎。

宴席上，各路人馬都忙著敬酒、寒暄、八卦，隻有一個人神秘兮兮的，生怕被人發現，隻差把臉埋進碗裡。

這次，明悅端起酒杯走了過去。

“我搶的餡餅是你的。”明悅很肯定地說，見此人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勾唇一笑，“你既然害怕以真麵貌示人，為何敢來肖家宴席湊熱鬨？”

餡餅主驚愕失色，想不通明悅怎麼認出的他。他捂著嘴，腦袋左右搖晃，道:“姑娘認錯人了。”

“豬腸餡餅非常美味。”

餡餅主沒忍住一拍大腿，眼眸發亮，“有品位。天下唯有豬腸餡餅和豬腸炒飯是人間至味。宴席過後，我做給你品嘗。”

明悅摸了摸鼻尖，暗想原來是親自下廚，難怪身上臭，還熏跑周圍賓客。她有點嫌棄，但不露聲色，轉而道:“你叫什麼，也是來肖家抓鬼的？”

話落，餡餅主眼神複雜，道:“我叫沈毅，因家母遺願，外出尋找小姨接她回家。誰料路上，盤纏被人偷走，才落魄至此。”

明悅道:“肖家宴席不要禮錢，你多吃點再上路。”說完，她站起來朝楚澤走去。

沈毅搖搖頭，眼神蒙上一層薄霧。他像是自言自語，道:“我來這裡殺人。”

“楚累贅，你不覺得奇怪……”

話說到一半，侍女驚恐的尖叫聲打破宴席的熱鬨氛圍。緊接著肖家護衛將整座府邸包圍起來。

明悅雙手托臉，道:“果然如此，哪有主人家不出席。我們都被重金誘餌釣中了。”

楚澤擱下杯盞，道:“又死人了。”

下一瞬，侍女衝進來，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一張一合:“二小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