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大多都枯黃倒地而死,積年累月已與泥土混為一體,原本的石板路似因年月消磨沉進了地中,被泉水滋養的沃土蓬勃而出,雨水的洗刷令整個菩提台臟亂不堪,竟是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看著倒像是因年月逝去導致的衰敗。
可當她拿起一片黃葉時,不對勁呼之欲出。
正常衰敗的黃葉理應碾落成泥,可她手中的黃葉卻生機勃發,即便埋進土壤深處卻依舊不見絲毫腐敗。
恐怕這片“頹勢”,不是自然的結果,是某人的“傑作”吧。
“嗬,有意思。”銀芙拍拍手,黃葉飄然落地,嶄新依舊。
銀芙的另一縷意識則來到了芝辰山腳下的新生學堂中。
正是晨時,新生們都被組織在林間學習修行的基礎理論。
大部分新生都未開心智,對修行一知半解。理論知識便是將關於修行的體係灌輸入學生腦中,使其自然萌發修行之識。
這是各大宗門收到新生後都會做的第一件事。
隻是花鈴派在銀芙的指示下,不允許采用藥石,法術或任何其他捷徑為學生強行開心智。
強行開和自然萌生,自然是不一樣的。
自然萌生講究天時地利人和,講究機緣。
有些學生進入宗門後可能十年二十年都無法打開。可通過外力,便簡單得多,耗費一些金珠靈力便可達到目的,也不會有什麼副作用。
但,自然萌生的心智在概率上比外力介入得來的都要更高階一些。
這是銀芙堅持不使用外力介入的原因。她花鈴派是個大宗門,不過幾個閒散不開化的弟子,還是養得起的。
但養著十年半載都無法開出心智的學生,終究還是一筆看不到儘頭的花費。
這便是其他宗門不規定不能使用外力介入的原因。
稀罕的是,銀芙在這一批新的生源中,看到了強行開心智的學生。
由一縷意識化為真身的銀芙立於窗外,盯著一名將書立於臉前正閉著眼睛打瞌睡的新生,眸子漸冷。
“嗬,真有意思。”
隻怕彌世澈偷拿賄賂“破例”招收了已被強行開了心智的新生是真,玉米南準備借著由頭給彌世澈潑更多真假摻半的汙水也是真。
芍藥廳內。
彌世澈正慷慨激昂,熱烈陳詞,對玉米南進行了真情實感的反駁。凡聽到者,少有不動容。
“簡直是一派胡言!莫不是你們因為嫉妒宗主將選拔新生這一重任交給了我便平白將臟水潑過來吧!說話是要講證據的,你們這樣捏造事實,搬弄是非,還有沒有天理了……”
彌世澈的話如同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坐於正位之上的銀芙掐著點,不動聲色地打斷了他的“施法”。
“此事還需細細探查。新生選拔之事,本宗主一向最看重的便是公平,若是世澈真失了偏頗,查出來後我定嚴懲。不過茲事體大,事情未完全清楚前,玉米南,你也需緊著口風,不能隨意亂說,知道嗎?”
銀芙擺擺手,示意此事揭過,不必再說。兩方都恭敬退回。
天眼之下,銀芙看到了彌世澈嘴角一抹低調的暗笑以及玉米南麵上隱忍的不服。
銀芙揉揉眼角,假裝沒看到。
雙方剛剛退下,古董派的袁長淵接著又開了口。
“袁長老啊,宗門外部是否有異動?”
身為從銀芙十歲起便儘心扶持的元老中的元老,袁長淵向來掌管的是花鈴派之外,襄靈之地之內的事。
“宗主,宗門之外……無大事。隻是宗主……有一事,不知該不該說。”
袁長淵立起身,恭恭敬敬給銀芙行了禮,鄭重而嚴肅。
銀芙眼皮狂跳,咽了口唾沫:“你……你說。”
“宗主如今已滿二十五,正是婚嫁的好年紀。襄靈之地上與您年紀相仿各大宗主,無一不覓得良人,甚至他們中的大多數均已有了不隻一個的子嗣!知曉宗主平日事務繁忙,但還請宗主將此事一定提上日程!”
袁長淵說完,立馬獲得了另外七位的高度認可。
一時之間,芍藥廳內全是附和……
這十年來,銀芙還從未見過這八位意見如此高度統一的時刻,麵對此情此景,她心中分外感慨。
……
下了晨會後,銀芙直接回到了瓊樓二層的房間中。
天大地大,可她卻隻有待在自己房間時,才能得到片刻安寧。
分出去的意識已經回到本身,銀芙揉了揉因分神而導致片刻昏沉的腦袋,伸手從暗櫃中取了瓶桂花釀。
清甜甘冽的酒水入喉,銀芙被那明顯的辛辣一激,才算是回過神來。
行至窗邊,眺望到的是連綿起伏的雄偉山脈在煙雲繚繞中若隱若現,時不時群鳥飛過,自由而又暢快。
她敲了下自己的頭,失神片刻後又強行打起精神。
今日晨會的事務並不多,與以往相比,甚至可以稱得上清閒。兩樁小事,外加一樁可以拖延的事。不出半天,她便可以解決掉。
菩提台修繕之事,她會交由同是“狐狸派”的彌世澈監工。從那片她撿到的黃葉來看,菩提台損毀是餘宏舉動用秘術造成,由彌世澈監工,餘宏舉可以光明正大使用秘術將菩提台恢複原貌,既“成全”了餘宏舉,也不會因為“監工”的發難舉報而掀起新的波瀾。
至於那金珠,她會在將來找個機會讓他再乖乖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