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要叫秦淑來搶其他幾人的份例了,銀錢上自然可以各自算賬,可是東西被選走了,也難再有替代的,秦芬想不到竟有人如此無恥,直接就上來搶東西,哪怕她不是主要受害人,也忍不住憤怒起來。然而這是上房,還輪不到秦芬說什麼,於是她便抬眼去看楊氏。
楊氏不過是麵色淡淡,道:“既如此,便叫三姑娘一道挑選吧。”
金姨娘抿嘴一笑,推了推秦淑:“還不謝過太太?”
秦淑麵上略帶得意,輕輕福了一福,口中稱謝,眼神卻掃向了秦貞娘。
前頭金姨娘說些什麼,秦貞娘礙於身份有彆,臉上還持得住,雖心下略有些不快,隻是小嘴一扁,也不說什麼。如今連秦淑也明目張膽地來挑釁,她便有些按捺不住了,秦芬見她眼看就要發作,連忙出聲:“四姐姐,我還不太懂衣料首飾的式樣,待會挑選,請你教教我。”
楊氏心下原還有氣,這一下倒散了許多,那裝模作樣許多年,終於露出狐狸尾巴的,馬上要打發走了,這憨憨直直,見事明白的,卻眼見著和女兒親近起來。叫女兒領著五丫頭讀書認字,原是找件事分分她的心,不叫她老憤懣滿懷的,眼下看,倒真是極好的一件事。
“芬丫頭如今也漸漸大了,好裁上裙子了,待會好好擇兩匹料子,做兩條八幅裙,回去給你姨娘看了也歡喜歡喜。”楊氏說著,笑著對秦芬虛點了點,“你就是太懶怠了,六丫頭都穿上裙兒了,你還一天天隻穿個褲子混成小孩子,該打。”
這般親昵的話,楊氏少和庶女們說,秦芬知道,這是因自己方才救場的緣故,眼見頂頭上司是個明事理的,她也鬆了口氣,靈機一動,竟能說兩句場麵話了:“我就是太拙了些,正要在太太這裡學些眉高眼低呢。”
屋裡一團和氣,便是此時,杜鵑帶了鋪子裡的女掌櫃們進屋了。
雖秦覽隻是個六品小官,然而在臨州地麵,卻是實實在在當了幾年父母官的,此時秦府主母要買東西,鋪子裡恨不得把底子都掏了出來獻在楊氏麵前。
首飾鋪子裡帶得好幾本圖冊,還捧了十來個大木盒子,打開看時,紅色絨布上各色精巧首飾熠熠閃光。布料鋪子則更巧些,除了上等布料好幾箱外,又將各色布料裁下一塊,縫在一處作一本書的模樣,另也有冊子畫了衣裳款式,供人挑選。
秦芬頭一次見到古代富庶人家的排場,看著箱子裡色彩繽紛的各種布料,不由得眼花繚亂。
秦貞娘拿起一塊碧色緞子:“這料子是產自蘇州的上等緞子,織花精美,顏色雅致,正好給五妹裁個裙子。”
秦芬連忙搖搖頭:“這顏色太重了,做成裙子怕難穿出來。”
秦貞娘笑了笑:“怕什麼,你再用素色的裁個披帛,取這淺牙色綴百花緞子的裁個上衣,不就成了?”
秦芬在腦海裡描繪了一下,發現秦貞娘的搭配竟然意外的清新,不由得佩服起來,看來這位嫡姐在其母的熏陶下,審美還是挺不錯的。
秦貞娘點了那兩匹料子,鋪子裡的女掌櫃便取了出來交給丫鬟,秦貞娘擇了秦芬的,又去擇自己的,眼光才落在一匹雪青色的料子上,秦淑便出聲了:“這匹雪青織花的緞子色彩淡雅,正合我穿,四妹,你可舍得割愛?”
好幾箱布料,秦貞娘也並不是非它不可,於是點點頭讓過,又瞧上一匹紫色料子,秦淑又出聲了:“這匹葡萄紫的錦緞顏色端莊,可做一身出客的衣裳,四妹,你讓予我吧。”
秦貞娘連著看上兩匹料子,秦淑都出聲要了,便是傻子也知道她是存心的了。從前秦淑曲意討好時,秦貞娘隻覺得她矯情做作,卻礙著教養,不曾認真起過爭執;此時她使出這樣的手段搶東西,秦貞娘卻是從未見過,一時竟不知如何應對,一張小臉,早已掛了下來。
秦芬也沒想到秦淑竟然如此無恥,像極了從前辦公室裡的那朵白蓮花,彆人買了一盒水果,她總是撒嬌一樣地要幾塊走,十幾塊錢一盒的水果本來就沒多少,分出幾塊,就等於分出了一小半。
解圍的事,秦芬還做得來,這樣明著無恥的白蓮花手段,秦芬卻不知道怎麼應對,看看楊氏竟也沒有出聲的意思,秦芬覺得,隻怕楊氏是與金姨娘那頭決裂了,要徹底放手,早日讓秦貞娘學會應對這些事情。
秦貞娘自然也明白了母親的意思,低頭略略思索,昂首輕啟朱唇:“三姐有喜歡的,儘管挑,不必擔心搶了我的,舅舅如今在蘇州任上,我有什麼要的,再請舅母買了給我就是。”